章节四——记忆

　　庆典的第一声钟声敲响，在民众的欢呼中海面也逐渐泛起涟漪。兴许是钟声的缘故，面团此刻也随着海面泛起一阵心灵的涟漪。

　　恍惚间，在灯与影的交错下，来往的行人仿佛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纱，在欢愉的喧闹中还能隐隐听见孩童的叫喊声，大人的哀嚎声……在烟火绽放的那一刻，好似是从海上传来的炮仗声。

　　她回过头去望，在烟火下，那原本黑暗沉寂的海也染上了鲜艳的红。欢呼与悲嚎交织，烟火与炮仗齐响，路上的行人仿佛与她有种割裂感。

　　但她感觉不到热闹，反倒是割裂感带来的孤独和寂静。

　　“面团！”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发呆干嘛呢？”

　　暮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面团从那奇怪的寂静感中挣脱出来，面前的景色依旧是人来人往，穿着各不相同的行人；黑暗寂静的海面也漂浮着皎洁的圆月；天空上方的绚丽的烟火也不是什么炮仗；没有恐怖的哀嚎声。

　　“……我……”

　　面团本想再说些什么，她回过神来，再次眺望远方海上的圆月，忽然忘却了自己要说什么。

　　“走吧面团，庆典节目要开始了！”暮一边笑着一边拉着她的手，“我倒是很期待庆典上到底会出现什么节目！”

　　随着红幕布的展开，舞台出现两个持剑的女士——一位头戴塑料龙角，飘飘长发随风舞动，一袭紫袍，手拿一根做工精细的铁制法杖道具，道具顶端雕刻着彼岸花，花芯由发光鱿鱼的墨囊涂抹，那荧荧的光辉在舞台的阴影下愈发闪亮。

　　一位短发女人头别玻璃制的下界之星，白色裙带上淡红色的小花上点缀着稀碎的白色菱形，背着一把宝剑，手拿一本绿皮书。

　　她们在演绎千百年前两个信使相遇的故事，显然面团并没有心思看，周围的民众愈是欢呼高兴，她的心也是愈发不安起来。

　　“怎么了？莹莹。”

　　火光和人影的交织下，面前的女孩好似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可是却又看不清面庞。

　　“莹莹……？”

　　周围的人群好似又披上了沉重的黑纱，她本想借此观望这周围的一切，却在烟花响起时切断了大脑的思索。

　　“面团。”

　　“面团！”

　　“面团！！”

　　暮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抱歉抱歉，借过一下。”

　　暮飞奔过来，紧紧抱着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暮深呼一口气，忽而又开玩笑似的说道，“光顾着找你，没有看舞台的表演了！你倒好，在这里看节目！说吧，要怎么偿还我？”

　　“……嗯，那就请你吃一个月的饭？”面团带着歉意回答道。

　　清凉的海风唤醒了沉睡的海面，也唤起面团沉睡的记忆。

　　“我……！”

　　她此刻的呼吸仿佛是暂停了一般，心境那平静的海也终于涌起了波涛。

　　“我……”

　　她想开口，她想说出刚才看到的一切，可就在这时，庆典的烟花再一次打断了她的思路。

　　暮也没有说什么，仿佛是注意到了面团那不对劲的样子。

　　“走吧，这里人多嘈杂，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然后再细听你诉说。”温暖的光映照在暮的脸庞，她只是笑笑，拉着面团，便没有再说什么。

　　海滨的风从来都不会停歇，至少这边的海岸，风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面团，这里好安静啊！”

　　暮坐在栏杆上，享受海的宁静，任凭风的抚摸揉乱她的长发。她注意到那富有年代感的木椅上坐着的黑雾男人，本是第一次看见，可不知为何，心底涌上的情感却夹杂着莫名生出的愤怒、悲伤、失落和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故友的思念，那样五味杂陈的情感在心上画烙上一道道红印。

　　“……好，奇怪。”

　　暮深吸一气，仿佛是沉入水底不能呼吸，即将被溺死的人一样压抑绝望。

　　“走吧面团，明天还要工作呢！”她依旧是那欢快的笑容，可是语气尽显疲态。

　　“嗯！”说罢，面团挽着暮的手臂，快步离去。

　　月夜的小道上，双双擦肩而过。

　　临走前她用余光看那黑雾围绕的男人，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气息的陌生使她便没有再多想，可能这一切，只是今天喝酒喝多了的幻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