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期许

　　“请进。”

　　德瑟随口应了一声，交扣着双手，托在脑后，目光继续盯着天花板。应该是白暗派来送酒的吧？下午剑术比试的奖赏，他再次从组赛中胜出——当然，他不会输的。

　　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放到桌子上的声音……但是，他突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空气里陡然浮现出一股寒意，他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德瑟汗毛惊竖，闪电般的速度，伸手将靠在床边的长剑抽出，剑刃划过半面，将那刺来的利刃格开。

　　刺客见攻势被挡，闪身向后跳开，手中明晃晃的剑刃映射出火把的暖光。

　　对方手中同样是一把长剑。

　　看起来并不像刺客的武器，因为它太长了，随身携带容易碍手碍脚。而且……竟然是皇城的军团佩剑？对方还身穿普通士兵的铁铠，只是黑色的面罩遮住了脸，让人看不出他的身份来。

　　军队里有叛徒！

　　“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道道凌厉的攻势，交击的剑身阵阵颤响。

　　刺客手提长剑，招招致命，德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拨开了直取面门的第一剑。紧接着是第二剑，剑锋偏转，划向他的喉咙。

　　德瑟后退了一步，后背几乎靠在了墙上，他的剑向上一挑，挡开了攻击。

　　刺客并没有像他所估计的那样，撤开剑，给他挺剑上前，扭转劣势的机会，剑向下猛地一压，德瑟上挑的剑身立刻被压倒向一边——

　　他的胸前立刻暴露出一个致命的空挡。刺客的剑擦着他的剑身，在一阵电光石火之间，朝他的心口刺去。

　　德瑟急忙反扭过手腕，微微抽剑，借势猛打，将刺客的剑弹开。剑锋偏斜，从他的左臂边擦过，刺在他身后墙壁上。

　　他松手弃剑，手肘朝刺客的胸口猛击，对方一刻恍惚，德瑟便将他的武器夺下，顺势架在对方颈上。

　　他一把拉下那人的面罩，想看看这杀手的真面目。

　　一张熟悉的英气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对方朝他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好吧，我输了。”

　　“源极？”德瑟惊讶地看着被他擒住的刺客。

　　可是刚刚的战斗，几乎刀刀着眼致命之处，没有丝毫留情，完全是杀手般的作风。

　　“正是。我特意来，就是想试试你的剑术……许久不用普通长剑，我的手都有些生疏了。”源极笑着说，“你的手臂力量很大，不过下盘的防守就差些，剑也总容易刺得偏高。”

　　德瑟松开手，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没办法，骑兵的老毛病，还需要努力纠正。”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这房间真是好冷啊，这是人类能住的？”

　　德瑟的办公室和卧房相连，都位在城墙上的塔楼内，这种石制的建筑，热得快但凉得更快，入夜后房间里总是很冷，这也是难免的。

　　“这是传统，在任的时候，城防官必须住在城墙塔楼里。一直都是这样子，我怎么能乱改？”

　　“那也不烧炉火？”源极沿着旋梯走到城墙上，石砖筑的墙壁反射着明亮的月光。

　　“刚才多危险你知道吗？万一我失手……”

　　“就怕你会让着我。”源极夸张地捂着胸口咳嗽了两下，“我可是僵尸耶，就连劫掠兽也别想破我的防——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剑弃掉，剑可是一个剑客的灵魂。”

　　“我可不是个合格的剑客，”德瑟笑着自嘲，“命没了，什么也都没有了。”

　　“也没错。”源极笑道，“对了，你今天非常出色。”

　　“嗯？你是说我跑了倒第三的事情？”

　　“不，是这份勇气。这世上有几个人有勇气在众人面前露怯？明知道会被嘲笑，还是没有逃避，这可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军队里有好多士兵都开始钦佩你了。”

　　这个消息让他心头一振。

　　“真的？”

　　“当然是真的。明天剑术比试的决赛，有好多人都在押你是冠军。”源极悠闲地抱起双臂。

　　“我争取众望所归。”德瑟笑了起来，夜晚的空气清凉得让人很舒畅——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总是被存在或是臆想的恶意环绕着，他也总是一副冷面孔待人。

　　他的笑声在这清冷的月夜盘旋而上。

　　——距离银龙会总攻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