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未见晨曦

　　“这样的天气真是叫人难受，长官。”里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见过比这还要糟糕的。”白暗说道，“寒极之穹暴雪季，漫天的风雪永远也停不下来，根本看不清路，也很难辨别方向，甚至从启程开始都不敢合眼，睡上一会准会被大雪淹没，窒息而死。那里唯一暖和的是山洞，但多数有凶猛的野兽在那里盘踞。”

　　“真是神奇的土地，那他们怎么种地？我是说生活在那里的人。”

　　“没有什么人类生活在那里，只有骷髅的分支，流浪者。”

　　两个当兵的听白暗讲着在那冰天雪地的历险，当然还有寒极之穹的美女，男人的话题里永远避不开这个。

　　“那里的怪物娘肤白高挑，而且早就适应了寒冷，平常都会光腿穿皮毛制成的短裙呢。”白暗神采奕奕地说着，几个男人哈哈大笑，然后他回归了正题，“我倒觉得难受点也不坏。至少那该死的痛苦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雨云被狂风吹动，向南方移去。雨势渐渐缓了下来，风也不再显得那样聒噪。

　　白暗直起身，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沿着城墙朝另一边走去。

　　里奥似乎从这个动作里看到了一丝疲惫的影子，他忽然对白袍魔法师说：

　　“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暗笑了笑，点点头。

　　是的，他很疲惫了。

　　刚刚又在议事厅吵得不可开交，那些老家伙居然开始考虑起303的诚意来了。并且向他表示他们有权力进行裁决，而他白暗，无权代表皇城拒绝银龙会的使者。

　　最后这些争吵以白袍魔法师带着些雷鸣的怒吼作结：“战争已经开始了，从现在开始任何有关投降的言论都是叛变，无论多么位高权重，我都会亲自把他吊死在城楼上或者用投石器丢给外面的银龙会人！”

　　他真是疲惫了。

　　他从来没有畏惧过用自己的魔法就可以对付的敌人。但现在这些，政治，利益的权衡，城市防备，士气，士兵训练……

　　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他直了直腰，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穿透城墙，盯着墙外银龙会的军阵。想必他们的首轮攻击很快就要打响了。

　　仅仅是说作战能力，之前的训练中，他们已经做得很出色了。但是战斗却是件很复杂的事——

　　最优质的钢铁往往会在淬火的时候崩裂，往往那些次等品却能挺过这一关，铸成剑刃。

　　他的目光扫过平原。

　　十息之间，这些弓箭手可以射出三千多支箭，而且这一侧的视野非常宽敞。在梯子兵冲到墙边之前，银龙会军团至少要有两三分钟暴露在他们的火力覆盖之下，他们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简直会是一场屠杀。

　　但他们要面对的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队。

　　他们足以傲视一切，并且狂热到愿意为它前进的铁蹄献身。这对于一个领军者而言，绝对是莫大的荣耀。

　　白暗跟士兵们聊天，逗乐，哈哈大笑。之前在训练场上士兵们对他的憎恨已经消失不见，好像刚刚那场大雨，再也了无踪迹。

　　这个魔法师，能以学徒的年纪，让魔法学院及议会众多老派的大魔法师既尊重又畏惧——

　　这一战将铭刻于他的传奇。

　　皇城保卫战。以卵击石，抗衡不败的银龙会王者，Entity303。

　　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墙，聚集在白暗身旁，这让他几乎很难移动步伐。他艰难地爬上一道城垛的高处，魔力的扩音让所有人安静。

　　“这一天终于来了！你们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待到这场战争结束，世界都将为之改变，要么法罗德将迎来一次长久的和平，要么，一个恐怖帝国将破土而出。现在，你们就是决定历史的神祗。”

　　“这里是皇城，永不陷落之城！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攻破这道墙，这次，我也不准备给银龙会任何机会！你们是法罗德的勇士！被困之城的守军，你们会创造新的传奇！”

　　“白暗！白暗！”

　　“法罗德！法罗德！”

　　人们高喊起来欢呼，整座城市都在回应他的声音，巨大的吵杂来回震荡在这片天宇之间。

　　白暗正想继续，却发现周围的士兵突然冷冷地望着前方的平原。

　　数不清的银龙会战士正将上百架投石器的投臂向后拉下，力臂的顶端装着一大块粗糙的火焰弹。

　　一个银龙会军官举起胳膊，向下一挥。

　　这天的清晨，并没有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