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破空

　　赛博拄着拐杖走下城墙，断了一只腿后行动非常不便——至少相对于健全的时候很不便。这条左腿是在守卫第一城墙的时候断的，要不是沃瑞尔及时赶来，自己可能就把命丢在那里了。

　　第二城墙的轰鸣声让居民无法入睡甚至不敢入睡——敌人已经破开第一城墙，禁军甚至没有进入巷战模式就被迫打第二城墙的守城战。

　　第二城墙比第一城墙还要高，结构也更加坚固，被称为“铁壁”。上面搭载了无数发射器。整整一个城墙里有一半空间装载着“无限填充系统”，目前的火力还能维持三个夜晚左右，如果死之元首的军队在白天依然进攻，那时间将会更短。

　　因为第一城区内的建筑，所以攻城塔等攻城器械难以靠近铁壁。不过怪物的攻势丝毫不减——第一城区遍地都是突变僵尸，将民居拆下后扔向城墙。更有数不清的突变骷髅与铁壁的火力网火拼。

　　“他们已经造出攻城锤了，三个城门都在遭受撞击。”

　　“他们攻不进来。”

　　赛博翻身上马，即便一条腿残废，双膝依然能夹着马匹，骑马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他如此回答，但谁都知道铁壁火力全开意味着什么。皇帝甚至派出了守卫第三城墙的魔法部队，可见敌军的威胁。

　　驾马进入宫城，在侍者的引导下进入王座之间。

　　文丞武将左右而立，赛博昂首挺胸走到了武将行列最前面。与他并排站着的人，身上都有着残疾伤——这都是第一城墙的守将。而即便拄着拐杖，仍然能镇住后方人高马大的年轻武将们。

　　安布卡八世与一位穿着白色金龙纹法师袍的人走了出来。纹着金色龙纹的服饰是帝国的最高荣誉，非重要场合连皇帝都不能穿。而那个人居然在皇帝都没穿的情况下镇定自若的穿着并与皇帝同行，如此一来，只剩一种可能。

　　“拜见陛下！”

　　众臣下跪，皇帝示意赛博与其他受伤的将领不必行礼。待众人起身，安布卡八世开口直插主题：“要是铁壁被破，如何安置百姓？”

　　王座之间鸦雀无声，看样子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陛下，宫城没有多余的地皮给百姓暂居。如果铁壁被破，那么应当在此之前给他们发放武器，全民皆兵，共同抗敌。”

　　文臣行列中有人说道。

　　赛博后面的一位没有穿盔甲的断臂武将反驳：“这只会给战场添乱，那群平民当中说不定会有极端分子，会将剑对准禁军——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我这条胳膊就是这么断的。”

　　“如果……”“不可能！……”“你当明白……”

　　下面的人居然吵了起来，而安布卡八世背靠皇座，静观其变。穿着金龙纹法袍的人站在皇帝旁边，也是安静地盯着人群。

　　“放肆！这是在陛下御前！！”

　　不知谁喊了一句，王座之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国师西普先生。”安布卡八世转而介绍起了侍立在旁边那位穿着金龙纹袍的人。群臣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据说这位西普先生已经服侍过六代国君，是从魔神之乱时代活到现在的大能。

　　他有一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如同浩渺的星空。脸庞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比皇帝大几岁。头发已经全部白了，蓄起与外貌完全不相衬的胡子。

　　那人礼貌的鞠了一躬，一瞬间，众人感觉身后有一双深邃而又恐怖的眼睛彻底将自己撕开，细细观察。西普开口：“如今帝都被困，皇帝其实早已派出三支部队出城。”

　　“带队的是谁？好像高级武官没有少的。”

　　有人问道。

　　西普礼貌地笑笑：“米切尔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被叫米切尔的人噎了一下，“当然，我是主管人员调动的。但是您刚才说三支部队，这第三支的带头人是谁？”

　　“无可奉告。”

　　西普轻挑眉：“突围部队是陛下钦点，我相信各位一定会相信陛下的眼光。”

　　“但是我们事先都不知道这件事！”

　　“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安布卡八世一声令下，几个禁军走入大殿，把刚才喊话的大臣拖了出去。皇帝扫视了众臣一眼：“这里是王座之间，不是你们的议事院。”

　　“陛下！臣下愚见，来援之日遥遥无期，应当西普先生带陛下全身而退，在帝国西方重新定都，好东山再起。”

　　“陛下不能离开帝都！”赛博将军开口了，“陛下在，我们守城的决心就在。帝都禁军是皇的剑，皇的矛！只有陛下稳坐帝都，禁军才会不惜死亡守城，帝都的民心才不会散！”

　　“说得好！不愧是赛博将军！”

　　安布卡八世赞扬道：“方才，长公主阿伏洛加·安布卡——也就是我的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即便我能离开，但是一个抛弃帝都人民的皇帝又有谁会拥护？”

　　西普看着安布卡八世，满眼欣慰：“陛下派出去的突围部队中，两个领队分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皇室亦不惜死，我们就更应该合力抗敌，守住铁壁。”

　　最后，那些文官居然罕见的达成一致：

　　“那就恳请西普先生将安布卡皇室的血脉保住，送往帝国安全的地方！”

　　“埃尔伯特已经表态！将会把安布卡皇室的血脉安全送到帝国各处——当然，只是在帮助妻子的家人，和政治无关。”西普大声宣布着，“守住铁壁！守住帝都！”

　　……王座之间，只剩下国师西普和安布卡八世。

　　“老师，您找到了吗？”安布卡八世问道。

　　“找到了，不过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筛选。”西普摇摇头，“陛下，很感谢您的信任。”

　　“什么话……但是，老师，您为什么会这么确信灵骁有能力突围？”

　　“问题来了，我当初为什么确信您能成为皇帝呢？”

　　西普的微笑饱含深意，让安布卡八世琢磨不透。

　　……

　　前线，铁壁防线。

　　魔法师轮番进行输出，城脚下被炸的坑坑洼洼。下方的突变僵尸甚至叠起来试图跳到城墙上，只不过都被火力压制。

　　墙上的弓箭手已经不需要瞄准，只要随便朝着僵尸附近一放就大概率能中。数不清的突变骷髅跳到了楼房上，对着城墙射击。

　　远处忽然响起号角声，穿透战火来到这里——号角声沉闷又恐怖，让人感到窒息，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灾厄入侵！

　　“这恐怕不是巧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争！”

　　沃瑞尔一拳砸向墙壁，他再清楚不过，三年前，他就亲眼看到过死之元首和一只唤魔者狼狈为奸！想不到那时竟放虎归山……

　　“沃瑞尔！”露丝提尔被沃瑞尔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清楚沃瑞尔在想什么，只是拍拍他的后背：“现在应该准备好迎战，铁壁随时有可能被突破。”

　　“我明白，我明白……”沃瑞尔按了按太阳穴。

　　第二城墙的百姓已经逐渐向内迁移，并开始逐步向宫城内转移——安布卡八世下令清空部分宫室、夷平花园，尽可能安置居民。

　　向内迁移的人听到灾厄号角的声音，不禁更加绝望：“我们会死吗？”

　　“我的剑与你们同在！”

　　“皇帝的剑与你们同在！”

　　此时，安布卡八世身披金甲，骑着战马监督着转移工作。城内火把通明，逻辑广场很快聚满了不少人。

　　“如此一来，排泄问题成为了当务之急……”

　　“调集一部分禁军，开挖粪池，将左边的宫殿改造临时厕间。”安布卡八世下令道。

　　此时，帝都图书馆。正在翻阅魔法书籍的贝内特听到了灾厄号角，不免一阵心慌：“哥……！”

　　库鲁雪会治疗魔法，所以被编入救护部队，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快看那是什么！！”

　　城墙上的禁军指向远方，大地的震动传到城墙之上。那是一个巨人的轮廓，他双眼是红色的煞星，手中挥舞着一根巨型棍棒。

　　巨人僵尸！这个早就应该灭绝的种族！它是怎么出现在塞莱纳荒原上的？！

　　“巨人僵尸！”

　　巨人脚下，劫掠兽向前推进，看上去是想撞开城门。在巨人的头上，是黑暗和绿色光点的海洋！

　　“幻翼群！”

　　“注意！防空火力预备！！”

　　在这些发射器中，每半组箭会穿插一颗火焰弹，就在防空火力全开的一瞬间，帝都的天空变成了火焰弹的海洋，将大地照的如同白昼！

　　面对巨人僵尸的逼近，墙上禁军束手无策。就在宫城城堡的塔尖，西普立在那里，静静地盯着巨人僵尸，手中捏着一张魔法卷轴。

　　突然——长虹贯日一般——一道血色长虹从帝都上方的山顶麦田中爆发出来。这是一道足以摧毁一切的极光，落在夜空之上如同银河！这道凶残恐怖的极光长虹破开云霄，撕开火海，正中巨人僵尸的头！

　　这道极光轻松击穿了巨人僵尸的脑袋，远远便能看见巨人僵尸的脑浆洒落，如同瓢泼。而这道撕开一切的元凶却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消失在塞莱纳荒原的星空之下……

　　西普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帝都上方的山顶，那里本是一片麦田，却打出如此关键的一击！他笑了笑，缓缓从塔尖落下……

　　塞莱纳荒原，亡灵堡垒处。

　　那一道血色的极光从堡垒上方划过，将催命鬼的弓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他妈的！死之元首这个家伙，是早就知道人类有这么恐怖的存在才和我交换防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