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愿望」

　　——————————————— 　　PS：高中时候写的，封面是当时的同学画的（子乐子） 　　开始正文 　　———————————————

　　「三个愿望」 　　（一） 　　“嘿，看这里！”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从叶暄身边响起。 　　叶暄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女孩的话语一般，看着自己自制的单词本，继续走着自己的阳关路。 　　“和你说话呢，是我声音太小了吗？”之前叶暄视线稍微不小心瞟到的那个靓丽的身影挡在了叶暄的面前。 　　叶暄微微张开嘴巴，有些讶异的看着那个女孩。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在人群中注定被遗忘？ 　　叶暄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因为他就是那个被遗忘的人。 　　成绩不尽人意，体格瘦弱，平时也很少说话，在所有人都在闲谈的时候，只有他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会在干什么呢？或许是在写作业，或者是在刷着某套试题，也许是在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不过不管他在干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可能，大家都习惯将视线越过他的身影了吧。 　　刚才他看到那个穿着他学校校服的女孩子，那般气质的女孩子，确实让他有些许惊讶。他记忆中在学校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如此让人难以忘记的漂亮容貌，他为什么会没有印象？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这样想着，于是就没有搭理她。可谁会知道这个女孩竟然主动追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要和他说话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有很想实现的愿望吗？”女孩嘻嘻一笑，青葱小指指着正愣着的叶暄，“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三个愿望哦！”

　　（二） 　　实现三个愿望，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灯神或者哪路神仙，那么做出这种承诺的人多半是神棍，亦或者是在恶作剧。 　　那么这个女孩子怎么突然说自己能实现叶暄三个愿望啊，是输了真心话大冒险还是真的存心想要恶搞人吗？ 　　叶暄想了想，相信谅谁也不会想到他第一时间会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吧。” 　　“嗯……那你有什么……不是很期待，但是确实想要实现的愿望呢？”女孩只能这么说道。 　　“这是在做问卷调查吗？” 　　“……” 　　很久没有人主动的与叶暄说话了，而且这一次对他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姑娘。女孩身材高挑，差不多都要比18岁的叶暄还要高一点点。她即便是穿着宽松的中国式校服感觉依旧给人一种凹凸有致的感觉，即便是穿着校服也依旧不像是个学生。 　　女孩自称是女神仙，能够实现叶暄三个愿望。听到这种腔调，随随便便的在路边突然叫住一个人自称是神仙可以实现他的愿望，不免像是半仙道士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不过叶暄好像相信了。他既没有表示对女孩的怀疑，也没有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只是回答说：“让我想想吧。” 　　快要早自习了，校门口内外散布着零零散散的学生。这些都是晚自习过后回家居住而不是在校住寝的学生，他们回家走读的理由多半是为了舒服或者行事自由，也许他们的理由仅仅是为了有独立的空间洗澡那么简单，但他们的理由不会有叶暄这么简单——这个学校的住宿费太贵，回家住更省钱。 　　叶暄初中时就没有了父母，父母给他留下的财产也不多，旁系亲戚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抚养他。因为没人接济，他一个高三的学生甚至还要打点散工，大部分时间都会找借口晚自习不去上。 　　今天的叶暄有些不一样，可是别人都不知道他不一样在什么地方。 　　叶暄的身边跟着一个女神仙。女神仙不愧是女神仙，叶暄身边的人似乎都中了障眼法一般对女神仙视而不见，不然以这位女神仙的美貌，身边的男男女女或许眼睛都会被吸引过来。 　　—— 　　“想好愿望了没有？”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想好啊？”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想要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想好要什么？快点想。”女神仙催促道。 　　“你就一直这样跟着我吗？”叶暄岔开了话题，说道。 　　“只是时限今天哦，我只会呆在这里一天，所以你只能今天把三个愿望都许了。” 　　这是在几分钟前叶暄经过去教学楼的最后一个路口时女神仙与他的对话，随后那女孩便笑着真的像电视中的神仙一样淡去了身姿，不见了踪影。 　　叶暄不做声，似乎好像对这三个愿望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没有去问她为什么要完成他三个愿望，也没有着急去思考自己要什么，他就像平常那样默默无闻的走进教室。 　　他望了望自己的座位，已经快早自习了，他的同桌还没有来。 　　背包放下，书本打开，不一会他的座位也响起朗朗书声。在学校这种地方，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理论依旧存在——强者更加勤奋，弱者更加惰懒，因此差距才一步步拉开。而叶暄似乎是例外的，他的一切行径都像是个安分守纪的好学生，学习也从不偷懒，但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看，那个叶暄，又在装了。” 　　“背地里一定在玩吧，每天在学校这么装，我可不信像他这样学会学不好。” 　　“也许他还是动真格的？这样都学不好，他不就是个废物吗？” 　　几个每天至少两节课都在睡觉的差生这么说着，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时不时考的比叶暄还好。明明是这样让人感到不甘的事情，往常的叶暄似乎都没什么想法，对别人的闲言碎语也毫不在意。 　　不然这几个品德败坏的东西怎么会如此侮辱他呢。 　　可今天他却有反应了，他回过头来，眼睛中似乎在荡漾着不平静的波浪。 　　“我不是废物。”这五个字，叶暄说的锵锵有力。 　　那几个愣住了，然后表情再次变化成刚才的样子。他们没有说话，但是眼里的那讥讽之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叶暄本来不想证明什么的，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搭理了那些人。明明一直平淡如水的心境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头，然后回波来去动荡着叶暄的心弦。 　　什么才是那块石头，叶暄百思不得其解。 　　正这么想着，他的同桌也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过正在出神的叶暄却一点也没发觉。似乎是为了以强带弱，他的这位同桌可是一位十足的学霸，在他们班级几乎稳坐第一的女学霸。但可难为了煞费苦心的老师，叶暄几乎从来没有和这个女学霸说上过一句话。 　　叶暄和这个同桌每次见面都像是自动把对方当成透明人，难得的对话也只是“你笔掉了”“哦”之类的话。 　　他们的关系并不恶劣，却冰似严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们本人也不知道。 　　“不自觉的就忘了他（她）在呢。”他们双方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然后，第一堂课，老师突然说要测试。 　　“就在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说道。 　　大家都装模作样的“哦——”“嗷——”的喊着，但没人感到意外，高三最不缺的就是测试、模拟考之类的考试了。不过老师突然又说了一句话让大家的心神再次集中起来： 　　“这次考试的第一名，和进步最大的那个同学，有奖励哦。” 　　“！！” 　　“什么奖励啊老师？！” 　　“现金奖励。”老师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反正也不是很少就对了，老师最近发了笔小财，让你们心情也放松下也好。所以这次拿起干劲来，可不要像之前几次测试一样不当回事哦。” 　　奖励发钱？！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却突然出现在高压至极的高三中，格外的有新意啊。 　　就算不缺钱，拿着这钱也是一份证明，也是年老后的回忆啊。 　　“这第一名反正也和咱没戏了吧，铁定是孔月或者江阳的吧。” 　　“老师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给后面几名一个机会啊。” 　　台下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可只有叶暄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别人当是这钱没他的份所以无所谓，但叶暄其实就算是倒数第一都有份他也似乎没有兴趣。他不是富家子弟，他也需要财物贴补家用——就算这钱再小，假若对于一个有着商人天赋的人来说，也是大钱不拒、小钱不拦。 　　很显然，叶暄不适合做个商人。他静静的坐在喧嚣的人群中，却像是个诗人。 　　他没有意识到，一双好看的明眸正在从他旁边偷偷的仔细打量着他这个诗人。 　　他也没有意识到，一双煞是凶恶的眼睛同样也在背后仔细地盯着他。

　　（P站搜的图，插画id：48466332）

　　（三） 　　“女神仙。” 　　“嗯~”啵的一下，女神仙的身影出现在了叶暄的面前，“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叶暄的眼睛古朴无波地看着女神仙，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亦或者对方是什么态度，他回答问题时都好像很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比如现在，面对这个貌美如花的、穿着校服的、活泼可爱的……女神仙，他依旧像是在面对着路边卖油条的王大妈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嗯，我要许愿。”叶暄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大妈我要买根油条”一样，一点也不激动，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少年正在许一个可以百分之百得愿的愿望。 　　“好呢，你想要什么？”女神仙笑眯眯的样子，贱兮兮的，有点像要拐带小孩子的阿姨——喂喂，你见过这么年轻好看的阿姨吗。 　　“我想考得好。”就这五个字，叶暄说的很认真。 　　女神仙像是愣住了。 　　他说什么？他想考得好？ 　　这是许愿诶，可以百分百实现的愿望诶，你就算想成为首富，就算想毁灭世界，就算是想穿越要上天要天天xxxx纸片人都可以实现的愿望——结果轮到你许愿的时候就只是想考得好？ 　　“那个……你说的……能不能……” 　　“嗯……我说的不够详细吗？”叶暄看到女神仙好像很困惑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的语文阅读理解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考得好的意思是，让我拥有充分的智力和学识，来应对每一次测试我学识的测试并取得优秀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女神仙扶着额头，看着那叶暄，就像是家长在看着没出息的孩子一样，不过那股子眼神却似乎包含了一点欣慰，大概是对于知足者的欣赏吧。 　　帮人实现愿望嘛，愿望越简单越容易实现，要是每个神仙都可以吃着香火却又不用做什么事那多轻松啊。 　　女神仙走上前去，右手去摸叶暄的脑袋，做着很奇怪的仪式，一下子捏脸，又一下子把叶暄的头发扯起一根呆毛。叶暄不知道她在干嘛，他也许认为这个女神仙在施法吧，或许神仙也不是什么功夫都不用做就能实现愿望吧。可怜又天真的孩子，将来哪一天被人骗了卖到山里当白痴的夫君卖到洗脚房当鸭子都有可能呢。 　　“好了。”女神仙笑嘻嘻的说道，好像她实现了个愿望根本没花什么功夫一样，“你的愿望实现了，去考个试试一下吧。” 　　叶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校园的某个角落中走回教室。 　　他坐回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数学试题集和一本草稿纸。 　　刷拉刷拉——解：f(x)′=……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翻页了。 　　没有人在关注他在做什么，因为他以往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从来没有人相信他能通过这个来做到什么。 　　直到上课，再到下课，直到第四节课，再到第五节课下课……第四节课和第五节课结束了，这场突然决定要奖励胜利者的测试结束了。

　　（四） 　　咚—— 　　叶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突然被那个男生挡住了去路，让他没有办法跨出自己的座位。 　　江阳，班级的常年第二，偶尔第一，平时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物。 　　学霸学渣，如何相融？ 　　叶暄的同桌也是学霸，明明坐到一起，却基本上一句话也不会说就足够证明这一点了。 　　“你怎么回事？”江阳说话了，语气沉闷却带有戾气。 　　“我怎么了？”叶暄什么也不知道，他反问了一句。 　　“你作弊了吧？”江阳呵呵冷笑，“班级第一，挺厉害的哈。” 　　“班级第一？”叶暄想了想，自己好像都写的挺顺利的，第一也不奇怪啊，“那又怎么了？我班级第一的话为什么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你！”江阳一拍桌子，眼睛里几乎窜出火焰。 　　这是羞辱吧？！这绝对是羞辱吧？！江阳不在乎老师那点奖励，他在乎的是成绩——好不容易能超过孔月拿一次第一，结果孔月的那个吊车尾同桌又把他拉下来？江阳在意的东西不多，他只在意所有关于成绩和孔月的东西。 　　不仅是因为成绩能够让人敬仰，还因为这样能吸引孔月的注意力——他喜欢孔月。 　　只有成绩超越孔月，才能与她对等——明明都是快成年的高中生了思想还是这么幼稚，喜欢一个女孩子偏偏要从这个方面上下手。 　　可江阳就是认这个死理，或许学习超过了孔月，她就会被他（在学习上）的霸气给吸引住了呢？他这次发挥的很不错，他很自信没有人能够超过他。 　　然后，就被叶暄这个智商与情商双低的白痴碾压了。或许叶暄情商高的话猜到了江阳的想法应该会非常同情他吧。 　　“你嫉妒我了？”叶暄想了想，说道，“听刚刚旁边的人说好像第一名有钱奖，反正我本来就没期望拿钱，要不待会拿到后给你吧。” 　　谁要你的钱！江阳快被这个白痴气哭了，这钱再多会有过年时候发的一个红包多吗？江阳稀罕这点钱吗？ 　　“江阳，先回座位吧。”老师的声音突然窜进江阳的耳朵里。江阳愣了一下，他刚刚情绪激动的甚至没听见上课铃，班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老师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但叶暄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老师的嗓音中好像有风吹乌云的声音，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叶暄不怕自己被暴风雨吹走，仅仅只是有些不喜欢乌云之下压抑的气息。 　　“叶暄，起来。”老师随手把手上一张卷子甩出去，卷子像是暴雨中的一片树叶，在哗啦哗啦的雨点中匆匆落地，“解释一下。” 　　“老师，是我考的很差吗？” 　　“你考的很好，很好啊……你考了班级第一，你觉得好不好？！”老师平静的语气愈见暴躁，“你水平很不错啊，知道名字那个位置是不能抄的啊——为什么作弊？” 　　“我没有作弊。”叶暄的语气笃定，就像是卢本伟在说自己没有开挂一样。 　　“你以前是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叶暄！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的学习态度非常端正，我也期望着你可以靠着这股劲窜上来——结果你就是这么给我窜上来的？我安排你坐在孔月旁边，你就是这么利用你得天独厚的好条件的？ 　　如果是勤奋努力地学习，一步一个脚印取得这样的进步和成绩，我自然会替他高兴。但是，那个学生是靠作弊抄袭取得这样的进步和成绩，我除了对他的学习态度失望之外，还会对他的人品失望----在我看来，这样的学生才真正地无药可救了。我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羞耻……” 　　“不对……不是这样子的……”叶暄在喃喃自语。他这是在干嘛呢？他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吗？ 　　“你看，你看看，我就知道叶暄这家伙就一直在装，装样子很容易，可成绩怎么装——不就是去抄嘛。” 　　“老师说的好狠啊，就算是作弊了也不要说出这样的话吧——应该确实是心痛叶暄做出这种事了吧，老师也不是那么在乎成绩的人，叶暄的学习态度也一直不错——” 　　“叶暄这家伙真是傻的冒泡，就算是作弊也要故意错上几道啊，没有一点作战经验——” 　　“也许是想钱想疯了？” 　　面对老师的质问和同学们的讨论，叶暄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停的重复着：“不是的，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江阳继续呵呵冷笑着看着叶暄，这下他也不用纠结之前那个问题了。叶暄的成绩是假的，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有些开心的看向叶暄身边的孔月，似乎想要看到孔月厌恶叶暄的表情。不只是因为孔月和叶暄是同桌的原因他才会讨厌叶暄，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他。如果看到喜欢的人也讨厌他那他就更开心了。 　　然后，他就看到孔月站起来了。 　　“老师，就算叶暄真的作弊了，是不是应该先进行考核确认了，然后再做出这种诛心的言论呢？”孔月高声说道。 　　全场都愣住了，除了还在碎碎念的叶暄。 　　孔月怎么可能会帮他说话？ 　　“那你说怎么考核，这还需要考核吗？”老师反问道。叶暄触到了她的火点，所以即使是孔月对她说话她也不会给几分好语气。 　　“让他现场答几道题就行了。” 　　“好！”老师转身就把数学第21题也就是压轴题抄在了黑板上，“叶暄，你上来。” 　　叶暄没有搭理她。 　　老师的脸色愈青，台下的嘘声越来越大，江阳的笑意越来越浓。 　　“孔月，你瞧瞧，你用得着对这种人说好话吗。”老师看了看孔月，“如果是你给他故意抄的话，你也要罚。” 　　叶暄突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走了上去，拿出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解：f(x)′=…… 　　所有人都像是被停止了时间，只有叶暄在写着东西。 　　最后，下课铃响，叶暄丢下粉笔，走出了教室。 　　“他写出来了……” 　　“压轴题，他写了几分钟？” 　　“不知道，5分钟吧……我抄答案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老师表情多变，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笑容，然后再沉思，表情突然又变得舒张开来；江阳表情多变，扭曲，扭曲，再扭曲，尽管不断在变，也依旧挤不出来一个笑容。真是个神奇的时刻，能让好几个人同时发生那么复杂的表情变化。 　　“这个笨蛋。”孔月切声骂了一句，随后也跑出了教室，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这两个人，莫不是吃错药了不成？

　　（五） 　　叶暄没有继续上后面的课，他直接离开了学校回家了。他逃课了。 　　一向严于纪律的老师默默的算他请了假 　　即使以往成绩并不理想，老师也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足够处分的违纪行为。所有人都觉得叶暄的行径很奇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觉得他受了委屈不舒服吧。 　　叶暄的家不大，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没有电视没有茶几，因为叶暄觉得不需要了。 　　有诗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在东汉末年可是有一位隐龙先生也是住在陋室中的，可是叶暄的家中没有蛰伏的隐龙，只有一位迷茫的少年。 　　他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却一直想不起来。他跟随着心中潜藏的心声在不断追寻，却始终找不到他要寻找的东西——那东西是物是人？还是一件事情？ 　　他不明白，所以他需要思考。 　　直到她找到了他。 　　“觉得怎么样？”女神仙走到缩在墙角的叶暄面前，蹲下来说道。 　　叶暄不喜欢思考被打扰，被打扰的人往往都会在小小的几个细节上报复，比如叶暄报复的方式就是不理她——可是凡事总有例外。 　　“我觉得不好。” 　　“不好是指什么？是因为你被冤枉了吗？还是你觉得他们并没有因为你的改变而喜欢你？”女神仙轻声问道。 　　叶暄摇头，他站起来坐到抚的整平的床上，示意让女神仙不要蹲在那个地方。叶暄很少会像这样关心人了，竟然知道让一个人陪着自己蹲在角落是件不好的事情。 　　“本来就应该这样啊。”叶暄像是在感叹，用淡淡的语气在感叹，用疑似苍老的声音在感叹，“我本来就不会是那种让人喜欢的人——即便是拥有了才能也是一样，他们不会真正喜欢我这样的人的。何况他们没有冤枉我什么，这样的结果是愿望得来的，应该等同于不劳而获吧。” 　　“所以因为这个，你不高兴了吗？”女神仙像是女幼师对着幼儿园小孩子那样提着极为幼稚的问题。 　　“我不高兴了。”叶暄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努力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很难受。 　　我尝试着去做了，许愿让我考的好了……我感觉找到了线索了……” 　　如果这个时候坐在叶暄身边倾听着的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也许会觉得听不懂，然后询问叶暄到底在疯言乱语什么。 　　女神仙没有，她只是笑着听着叶暄所诉说的一切。 　　“既然还没找到，那就继续努力吧。”女神仙笑着说道，“别忘了，你还有两个愿望呢。” 　　“女神仙。”叶暄的声音总感觉很委屈，可他的鼻腔没有红肿，他的眼角也没有眼泪。 　　“嗯，我在听。” 　　“我能许愿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你知道你想要找到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么，愿望可不能实现呢。”女神仙说着让人失望的话，不过看着她的花颜月貌足以让所有失望的人重新振作起来。 　　叶暄没有说“你不是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吗”这样的话，他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思考。 　　“叶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书包啊。”

　　（六） 　　叶暄记得了这一天正好是放学回家休息的那一天，可离开却忘记了还有作业这种东西。 　　书包作业都没有拿，实在是尴尬——他已经逃课了，总不能回来的时候连作业也没写吧？ 　　这个时候学校应该也已经放学了，作业或许已经写在黑板上了。 　　叶暄走着，走着，脚底下的旧运动鞋不自觉的踩碎了干枯的麻风树叶，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春天明明已经来了很久了，但好像去年落下的树叶似乎也不肯离去，它们代表着往日的记忆继续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树叶堆积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叶暄踩到树叶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咔吱咔吱，咔吱咔吱……这种声音不断地想要告诉叶暄些什么，想要告诉迷惘着的叶暄，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叶暄突然停下了。他好像觉得不太对。之前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在麻风树叶的响声中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一条路。 　　春风突然就开始吹了起来，吹着叶暄尚未换下的秋季校服，吹着昔日飘荡着的麻风枯叶。 　　叶暄没有任何征兆的跑了起来。他踏过树叶地毯，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片树叶；他顺着铁栏杆绕过碎石墙壁，直到他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你们想要干什么？” 　　“嘿嘿，小姑娘，你觉得我们想要干什么？” 　　“妹子还穿着校服呢——还是个高中生，看不出来啊，发育不错，有没有兴趣和哥哥们玩玩？” 　　那个穿着叶暄高中校服的漂亮女生被一些穿着打扮都流里流气的青年围在墙角，手足无措的受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那个漂亮女生叶暄也认识——那个女孩叫孔月，他的那常常说不上话的学霸女同桌。 　　“哟哟，别躲啊，来，让哥哥摸摸——” 　　带头的那个青年刚刚淫笑着说完这句话，那只不安分的手正要探上去抓孔月那光洁嫩滑的小手，然后——他没抓到。 　　不是因为女孩在躲来躲去，是因为他自以为不错的脸皮子被挨了一拳。 　　“靠，小子你干嘛？！” 　　叶暄像是没有听见那句标准式反派骂一样，又是一脚踢在那个踉跄着的带头青年旁边那个青年的大腿上。 　　然后，他就没能再来上一拳一脚。他被旁边暴怒的青年众按住，强行把他的脑袋按下，一颗越来越近的膝盖骨逼近他的脑袋。 　　他的鼻子开了花，鼻血很快就在地面上留下几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小花。 　　他的腰部很快也被踢上一脚，他的身体撞在了碎石墙上，滑倒在地面。 　　他的身体翻过去，面朝地面，背上腿上屁股头部不断地承受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 　　过了一会，似乎这些人发泄够了，叶暄受到的打击才慢慢变小了。带头的青年脚踩在他的背部，踩稳了他的重心，让叶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爬起来。 　　“小子，挺有出息的哈，敢惹老子头上。”那带头的青年龇牙咧嘴，伸手去抓叶暄打他的那只右手，“就是这只手打了爷的脸，你说要怎么办？” 　　“不怎么样。”叶暄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即便是脸被迫贴着地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漠且笃定，“你们先做的坏事。” 　　“嚯？我们做什么关你毛事？伸手也伸的太多了吧？”青年冷笑道，“管这闲事，打老子脸，我还以为你有几把子本事，结果这就被我兄弟放倒了——学生蛋子就是这么有底气，什么都不怕是不是？” 　　怕？怎么会不怕呢？ 　　叶暄也是人。 　　叶暄也会受伤，叶暄也会怕痛。 　　谁会喜欢被打？谁会喜欢脸上身上多几道淤青加鼻子开花？谁会喜欢脸被强行贴在地上？ 　　叶暄不是受虐狂，他不喜欢这样被对待。可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只要上去制止就会被这样对待，因为他个子不高力气不大也不会打架。 　　是什么样的东西牵引着他去做这样的事情？就因为那个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学，他的同桌？明明他们之间仿佛冷若冰山，明明他们虽然坐在一起却仿佛坐在太阳系的彼端。 　　我不知道。叶暄这么想着。 　　但是——能让他义无反顾、不假思索这样做的，就一定会是对的。 　　“女神仙。”叶暄突然说道，“我要许愿。” 　　“哈？”这个声音是带头的那个流氓青年，这个小子莫不是吓呆了开始说胡话了？ 　　“什么愿望啊？”女神仙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我想打赢这些人。”叶暄笃定地说道，“让我变得强壮一些。” 　　“为什么呢？刚才如果你想要帮那个女孩的话，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做到——为什么要浪费一个愿望去做这么没意义的事情？” 　　一个愿望，可以做到很多东西。它可以让你权柄滔天，也可以让你富甲天下；它可以让任何人都要拜倒在你的脚下，也可以让任何一位女子对你回心转意。 　　而叶暄刚刚想要的，仅仅是变得更加强壮——理由，仅仅是想要保护一个女孩子。 　　“没意义吗？”叶暄好像有些疑惑，疑惑女神仙为什么会这么说。 　　“可是，这才是，我现在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啊。” 　　“好吧。”女神仙似乎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刚才在担心什么，“愿望达成。” 　　看来这个小子是真的疯了，带头的那个青年这么想着，无奈的摇摇头。 　　咦……那个青年突然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去——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子竟然强行爬起来了？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叶暄就已经抓住他的手扶住了他。 　　“不用谢。”叶暄说道，然后手猛地一拍青年的脸，青年的头被硬生生的拍到了墙上。不到十秒钟，刚刚那个踩在叶暄身上的青年的脑袋就被开了瓢。 　　其他流氓见带头的被制服了，赶紧也冲上去帮忙。 　　啪嗒——咚——咔—— 　　5分钟后，这些青年全部都躺在地上装死去了。 　　“太轻了，”叶暄说道，“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做坏事也是要肌肉的。” 　　倒在地上的流氓们欲哭无泪。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吧。叶暄想着。 　　刚刚那个女孩，我的同桌孔月，这样就没事了吧？她现在在做什么？我接下来就要面对她了，她会说些什么？我又要做些什么？ 　　叶暄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怎样的心情，他转过头去看……然后他又转头看去另一个方向。 　　叶暄整个视野里，除了女神仙外，没有其他人。 　　孔月不见了。 　　叶暄的手垂着，像是没有知觉一样随意晃动。 　　即使我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也不能就这么被无视吧。 　　女神仙看着叶暄那张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脸，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个一直以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过情绪的少年，此刻会不会突然爆发？ 　　“走吧。”叶暄突然说道。 　　女神仙愣了一下，就见到叶暄已经开始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七） 　　夜幕降临，家家灯火通明。 　　叶暄家也亮着灯，不过这灯并没有多亮，昏暗的像是黄昏时候的斜阳。 　　女神仙随意的坐在叶暄家的沙发上，打量着叶暄家的装修摆设。 　　叶暄在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也许正在做着晚饭填充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吧。 　　果然，不一会叶暄就端着一碗鸡蛋面走了出来。 　　“神仙需要吃东西吗？”叶暄问道。 　　“要啊，神仙又不是鬼，也是有胃肠之类的器官吧——总要往肚子里填点东西吧。” 　　“你吃吧。”叶暄带来一个小椅子，把面摆在女神仙面前。 　　“你不吃吗？”女神仙有些疑虑的看着叶暄。 　　“不用，你吃吧。” 　　“你不饿吗？” 　　“饿。” 　　“那你怎么不吃？”女神仙问道，“要不我们分着吃吧，你再拿个碗过来，我食量很少的。” 　　真是个亲民的神仙，竟然愿意和凡人一起分饭吃。 　　“我有东西吃。”叶暄说道，边说着边走回厨房。 　　啪嗒——那是冰箱打开的声音。叶暄从冰箱里拿出了什么。 　　女神仙好奇的看着叶暄手上拿着的东西，却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蛋糕。 　　蛋糕不大，见方不过几分，大概也就两块砖头那么大。 　　叶暄放下蛋糕，拿出两颗蜡烛和刚刚从厨房中拿出来的火机。 　　外形像“1”的蜡烛插左边，外形像“8”的蜡烛插右边，火机的火光轻轻一跳，分别将两个蜡烛点燃。 　　今天是叶暄的18岁生日，过了今天，就代表着叶暄成年了，可以带着身份证进网吧或者单独开个房了。 　　女神仙有些痴痴的看着坐在蛋糕面前一动不动的叶暄。她看到了叶暄身上的落寞与悲怆。 　　好奇怪，明明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上一句话，可是就是感觉他有无限的委屈。 　　“你生日吗？” 　　“嗯。” 　　“为什么不吹蜡烛呢？” 　　“……不知道。”叶暄突然感觉很不高兴。 　　“怎么了？” 　　“总感觉，我在等着什么人……既然是过生日，我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一个人过的生日，那能是生日吗……” 　　灯暗了，是女神仙关掉了。 　　“没事，我在呢。”女神仙笑着说，“有我在，你不是一个人。” 　　叶暄的眸子转过来，看着烛火下女神仙红润光洁的面容。 　　烛光摇曳，美人如玉。 　　“为什么许那两个愿望呢？” 　　女神仙一愣，却发现叶暄并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 　　“我许愿聪明和体魄，不是因为我自卑学习差或者想要英雄救美……我想做的更好，比以前做的更好，比以前生活的更好……这样，才不会被人牵挂…… 　　……一个人……一个人……我明明已经没有可以牵挂的人，明明已经没有人会再牵挂我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我在寻找什么，在期待什么，在牵挂着什么？ 　　我在寻找着那个人，一个我已经叫不上名字的人。 　　为什么要找到那个人……因为找到了，我就不再会孤单了。 　　叶暄想着想着，回过神来，准备吹灭蜡烛，同时拿起蛋糕刀。 　　“叶暄。”女神仙突然叫道。 　　叶暄的动作顿了下来，拿着蛋糕刀的手微微颤抖。 　　“许你最后一个愿望吧。”女神仙笑着说道，眉若新月，眼若繁星，“这次可要好好想想，这可是最后一个愿望了。” 　　“愿望吗……”叶暄喃喃道。 　　“快许愿吧，过期不候哦。” 　　“好。”叶暄点头，但却觉得脑袋越渐昏沉，“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一个人过…… 　　所以，从现在开始，陪在我身边吧……” 　　说着，叶暄的脑袋下垂，他的手臂已在桌上枕好，等待着他的入眠。 　　叶暄睡着了。 　　烛火依旧摇曳，女神仙依旧在火光中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