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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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之后」

  我也想,成为那样「幸福」的存在啊。   ——————

  (一)   市里面已经很久不让放鞭炮了。而明令说明了不能放鞭炮的城市,在人声带来的嘈杂之中突然蹦出一声爆鸣。   常人只会把这声异响当作无知孩童点燃的划炮,而舒悦,却知道这是来自一个危险的事物。   身着青衣,高不足五尺,蓄留的黑发近乎拖在了地板上。这个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就站在她的面前。车光灯又一次从舒悦的背后划过,照亮了男孩结实的后背,也照亮了站在二人前方的男人。男人的手中,摸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有点麻烦,但是,契约就是契约。”小男孩左手捂了捂耳朵,右手向下张开,一颗已经握成一团的弹片自然落在地上,“她,吾罩了。你,自己滚吧。”   身后的女孩有些怯弱的靠近了男孩,手中握紧胸前的项链。

  (二)   舒悦有着许多常人难以拥有的东西。   作为一个小学生,舒悦异常的嗜睡,可在上学日醒来的时候却总是洗漱完毕、衣着得体的出现在自己的车上——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自家女仆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就给她洗漱穿戴完后,再由司机抱到了车上;同学们时常讨论隔壁服装店的新款小裙子和即将要来这个城市演出的爱豆,然后隔天那些同学心血来潮的来到了她家里——看到了餐桌上那个据说很难抢到的爱豆演唱会的门票以及满衣柜的洋裙。   不过,也许正因为能够得到的一切都过于容易,舒悦总是感觉没那么开心。所以年末,在保镖紧密的包围圈下,舒悦轻易地逃脱了这个金钱的束缚圈——倒不是说保镖多么不敬业,而是保镖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大小姐突然会做出逃家这样“离经叛道”的选择。   她坐着预先计划好的车票,到了离家上百公里的异乡。   然而小女孩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带给她各种便利的金钱,在她逃离这一切之后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正像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以及他手上黑漆漆的手枪。   “小丫头,把你脖子那个项链给我,吾保你平安如何?”突然有这样一个声音说道。   舒悦怕极了,于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那个男孩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带着他那异于常人的长发,以及那张看起来有些骇人的青面。

  (三)   那个男孩,和她不一样。并不是指的性格或者性别,男孩从各种方面上都与“人”这一物种有相当大的差异。男孩的面色发青,头上有一独角,发黑而偏灰;肤如磐石,坚不可摧,看似有些瘦的身躯上结着一块块相当显眼的肌肉,而那个男人的子弹撞击到男孩的青皮上连一块划痕都未曾出现。   其实男孩也很好奇,抓一个小女孩而已,为什么要带枪。   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这个小女孩的厉害了。当他收拾完那个男人之后,他一回头,那个小女孩就不见了。早知人类常有人不遵守契约精神,可他倒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才这么一小段时间就反悔了。   而舒悦,已经到了她原本预定下来的住处了。这里宽敞无人,周围也没有邻居,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能并不是很安全,不过舒悦可不会想到这个层面的事情。   原本答应要给男孩的项链,是舒悦母亲的遗物。躺在舒适大床上的舒悦,想起了母亲离去那天将项链为自己挂上的场景。   “这个项链穿着的石头,是妈妈在很小的时候从山上求来的,据说是很有灵气的东西……你只需一直带着,一定会带给你幸福的……”那天在病床上的母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将要离世的样子,一直笑得很和蔼的样子。   不过,她第二天就离开了,在病床边醒来的舒悦,看到那个灵魂已离去的母亲,母亲的模样仅是有些像睡着了。   虽然一直觉得母亲说的“有灵气的项链”是骗人的,可是她还是一直带着它。“人总是需要一个寄托才能活着。”这是她父亲说的,父亲活着的意义也许是她和钱,而舒悦可能现在只有个石头。   那个奇怪的男孩为什么想要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石头项链呢?   “那就不用你管了。”突然,男孩的声音就在女孩的床边响起,“遵守我们的约定,先把石头交给吾吧。”

  (四)   男孩名为年,也是名为年的妖物——这是男孩的自述。   “年,就是传说中我们放炮要吓走的那个年兽吗?”舒悦问道。   “那便是吾等——在数千年前,吾等便是这样出现在人类的生活中。而吾,是最后的年。”   年是基于传说而诞生的族类,本不是原本就拥有存在的生物。不知何时,人间开始传出了“年”的传说:传说到了过年的时候,山中一只叫“年”的丑陋怪兽会在没有月亮的黑夜出来吃人,而每年放鞭炮,便是为了用火光与爆鸣声吓跑它——直到这个传说传达到了每个人的心中,“年”就诞生了。   而作为男孩的年,本无名字,可随着族类的一个个消失,“年”便成了男孩的名字。   “吾是谁也没那么重要吧,按照约定,只要吾确保了你的平安,此物便是属于吾的。”年说道,“只要把你送到你的家人身边,便是安全了吧,那吾现在就送你回去。”   “才不要,我才刚到这里,还没开始玩呢。”舒悦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这是无赖吗?”“只是救了我一次,就想要我的项链?”舒悦笑道,“至少要陪我玩几天吧。”   女孩虽小,年幼的声音带给年的感觉却像是已为少女——这或许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孩子所当有的属性,不过金钗之年的孩子便透露出一丝稳重之意。不过毕竟也是个孩子,孩子生性便是贪玩。   街道将迎来这年来最后一次繁华,在繁华消散之后,真正的新年会开在每个人心中的家里。   而今天,不少店铺的店员瞧见了一个不过12岁的女孩,在自家的门铺里扫荡——而一个蒙着面容的男孩则跟在后面,用看起来小小的身子背着多到与他不成比例的货品。   最开始年会跟着舒悦进到门铺中,而之后,他便不进去了——带的东西太多不方便进门。   “年,你大概活了有多久了?”“……记不清了,大抵有近千年了吧。”   年将那约莫有他身高两倍的商品放在预定好的小卡车上,用听起来稚嫩却又有些正经的声音回答道。   “那么,我先送你个礼物吧,不算在你那个契约里面哦——”舒悦从她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个盒子,将盒中之物拿出,“是一串佛珠哦,来,我先给你戴上——”   “别碰我!”年突然吼道,把正准备上前的女孩吓得跌坐在地。年突觉此举不适,答道:“吾乃妖物,理应不戴这佛家之物。”   “啊,这样啊……这样就好好说嘛,吓我一跳。”   “不过——我会戴上的——在这之后。”年声音低沉地喃语,仿佛并不想女孩听到。

  (五)   次日,打开窗帘,能看见对面的樟树叶冠上顶了一层白花。   兴致极佳的舒悦,突然决定要去登山。年昨日陪伴这个小女孩购物已领教了女孩思维的跳脱,明白女孩常有不告而行之的打算,仅是稍做准备便在别墅门口等候。   接着,可以看到已经没有他们身影的别墅边,有不少躺在地上的人影。   山名奥藏山,此山曾盛产铁矿,山脚曾有一水晶洞窟,不过皆已采尽。相传山顶曾有仙人洞府,现已迁居——而此处地貌虽美,实不易游人攀登。如今山侧已有简易山梯与围栏,可山路之难,仍使游者望而生畏。   孩子的兴致,总是容易半途便散入烟云。可舒悦并不一样,“好累啊——要不就这么回去吧。”舒悦才走到四分之一,突然就发出这样的感叹。年有些专注地看着舒悦,正想回答她这消极的话语,却见她已经继续向前狠跨了几步阶梯。   “你不怕摔了吗?”年问道,“路面湿滑,山路陡峭,稍一不注意你就要往后倒了。”   “不怕,你不是在我后面嘛,不是要护我平安吗?”舒悦笑道,“你接住我不就好了?”   “不,你若是摔下来,吾不会接;若是累了,吾也不会背。吾只需保你平安无事即可。”年说道,“吾向来守信,出口便是‘契约’,决不违背。”   “可是我要是摔死了,你之前保我平安的约定不就违背了?”   “若是如此,这项链吾不收便是。”   舒悦有些无奈地瞥了年一眼,继续往前走。这种约定她并不在意,即使年不在,或许她也会要爬上这座山。   而等到舒悦这双小短腿爬上山顶时,太阳早已越过了山头,已经下午了。   而舒悦并不在意,肚肠饥饿,只想从年那里接过保温便当盒大快朵颐。正想从年那拿饭盒,却发现年已经把饭盒打开放在干燥而洁净的青石上了。   “你倒是挺机灵的嘛。”舒悦拿起筷盒中的筷子,开始夹菜吃,“你不吃吗?”   “没带那么多饭菜,不如不吃。”年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回头会去找我吃的东西。”   “传说中你不是常会下山吃人吗,真的不饿吗?你不会是想吃人吧?”   终是童言无忌,可明知此理的年的面容却已染上墨色。年只是肤色发青,并非青面獠牙,可阴火在脸上燃起的时候,却真如那地狱中的黑面修罗。   “别……别这样看我……我不是故意的!”舒悦着实被吓到了,本以为只是个玩笑话,却让一直正经的年变得格外恐怖,“对了,你要这项链做什么?”   “这项链上的石头,是灵石,带有灵韵之气的石头。此物在现世已经很少了,我想用此物,蕴养我的黑肉太岁。”年的面色逐渐缓和,回答道。   黑肉太岁,乃传说中的灵药,有能“医死人,肉白骨”之说。舒悦知太岁是肉灵芝,也知黑肉太岁是一味药,甚至家里就有一株——可那定然与年所说的黑肉太岁不同,因为她的那株只是很好的中药药材而已,   “要那做什么?你看起来不像生病了啊?”   青面神态未变,形无伤而心似伤。   沉寂良久,年终于想要开口了:“吾——”   “大小姐,家主已经找您很久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年的话语,“请随我一同回去吧。”   那是舒家的管家,舒悦并不会对这个人感到陌生。   “抱歉啊,你好像不是很愿意告诉我答案。”舒悦放下已经才吃完一半的便当,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递给年,“虽然你很无聊,和你玩总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但是,我其实很开心。   看来妈妈说的是真的,这个项链是真的有灵气的,我把它给你,希望你别拿了项链就不回来找我了哦。”   年愣着,望着舒悦手上吊着的项链,接了过去。   刚接过项链,一想却感觉不太对,定睛一看,却见舒悦已经和那人走了。   “停下,放开她!”

  (六)   当年反应过来时,舒悦的手已经被那人的手牢牢的握住,舒悦有点想挣脱,却只感觉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大。若真是普通的想带她回家,如此顺从的舒悦哪会被自家管家这般对待?   “我叫你放开她!”年一声怒吼之下平地一跃,飞冲到管家面前,乌青的拳头便照着管家的门面砸去。   “等等!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管家来舒悦家里多年,平日待她也好,就算管家做出了什么反常举动舒悦也不忍去伤害他。   而年的动作停下来了,不是因为舒悦的话,只见面前一道金光闪过,年的身体就从半空中砸到了地上。   年不依不饶,再次爬起冲向管家身前,一掌便向他的肩骨上劈去。管家的手顿时卸力了,年着急地赶忙去抓舒悦,可却又想到什么,立即往回缩手。   舒悦不解年为什么要缩手,赶紧把小手往年的手那一抓,那双晶莹如玉的小手便抓住了年乌青的手臂。年呆住了,不知为何只觉得有股恶气上头,将手奋力一甩:“你别碰我!”   被甩开手的舒悦彻底愣住了,完全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而这样的舒悦在二人愣住的一瞬间,被管家扛起抓走了。   “很遗憾,作为一只妖怪,你又杀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何必追上去呢,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那个女孩可能本来不用死的,你干嘛追上去呢?”   这句话之后,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直到那一阵山风刮过矮松,一小片积雪掉在了年的脚边。   “……她现在还死不了,而你,准备去死吧。”   那张青面像是一张怒佛的面具一样,无喜无悲,只剩下骇人的狰狞。

  (七)   舒悦生病了,在那个没有光的仓库里。她开始哭,头开始头痛发烫,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她想起来几年前因为水痘发的一次高烧,也许可以算是她之前受过的最大的痛苦了——但是现在,这个记录在她的心里已经刷新了。   在疼痛中,她昏了过去。   她其实一开始,很害怕年,很害怕这个一身都是青色,头上还长着角的男孩——可是从那天晚上逛街开始,到别墅之后,再到琥牢山上,她却觉得格外安心。她知道发生了什么,逛街的时候,别墅时,登山时,她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可年却只在她转开视野的时候便让她的这种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她和年独享的快乐。   可逛街完,登山后,他为什么又喊着不要碰他呢?年,很讨厌人类吗?   难道陪着我,只是因为妈妈的项链吗?   等到她觉得眼前有一点光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那只年兽,比我想象的强,应该至少有上千年的修为。”那是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   “那怎么办?”“没关系,我做了准备。快点完成交易,给他打了电话没有?”“打了,他说马上到。”   “那个……说好的吧,之前要给我的……”那是管家的声音,那个声音颤抖个不停,舒悦听的不是很清楚。然后,突然“砰”的一声轻响,管家就没声音了。   “拖出去,装那个箱子里。”   “关叔……”舒悦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睑中的泪珠不停地往外冒。   “他女儿好像病了,要给她买药吗?”“不,她已经救不活了。”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中了年身上的诅咒,三天之内就死了,抓紧时间完成交易吧。”   砰——砰——   “是来交易的?还是来抓我们的?”“没事,普通的警察或者特警什么的,我带着你们也能全身而退。”中年男人笑着指了指缩成一团的舒悦,“有人质的话,他们也不敢用太强的热武器。”   轰!   仓库的大门如同一张纸一样,在巨力中被卷成一团铁球,翻滚着撞到了一旁的货仓。   年青铜色的皮肤闪着冰冷的光,即使是背着光亮也能看见面部阴霾下刺出血色的眼睛。   那瘦小的身躯,在瞬息之内壮大,红棕色的毛发,青灰色的皮肤,利角,青面,獠牙。   “吾知道你们盘算着什么,”年说道,“吾说到做到,你们准备死吧。”

  (八)   即便舒悦并不缺钱,但每年父亲都会给她一个红包。而红包内不是红红的钞票,也不是像小说中的那样是一张银行卡,而是八枚方孔铜钱。   这来自一个传说。名为祟的小鬼大年三十的时候,专门找小孩子,只要摸一下小孩子的额头,孩子就会哭起来,然后头痛发烫,变成傻子。因此人们大年三十不睡觉,守着孩子,叫做“守祟”。而有对老夫妻,怕孩子被祟伤害,用红纸包了八枚铜钱给孩子玩,等到孩子睡了就守在床头。而祟来的时候,铜钱闪出道道金光,吓跑了祟。   而这就是压“祟”钱的由来。   实际上祟在那次碰到铜钱之后不久就死了。   年再熟悉不过这个传说了。   天道,本无道理。年之一族某天触犯了某个天条,再因年与岁之意相近,本应在祟身上的诅咒被转移到年之一族的每个族民身上。年的族群不得不迁居更深的山林。   人类不断发展,城市村落遍布到东方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每年,他们都会遵循传说的引导,点鞭炮,放烟火。被年自身传说所赋予的诅咒,让他们天生畏惧巨响和明火;祟死后所赋予的诅咒,让他们不敢与人类居处有任何接触。   年很小就有个理想,即便是在他离群归来之后,族群在山野中已经消亡,他也并未继承族人仇恨的毒牙。他孤独地来到奥藏山,在那里的洞府遇到了仙人。仙人给予了他幸福的理想,以及这个理想的种子。   “我想成为祥瑞的灵兽,我也想,成为那样「幸福」的存在啊。”他这么和仙人说道。   我错了,错的很离谱——年现在这么想着。   自己就不应该奢望去靠近人类,也不应该奢望戴上那个女孩的佛珠。因为奢望,自己在族群中被视为叛徒,在人类里视为邪祟——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奢望这个理想,自己不会接近那个女孩,也不会让她濒临死期。   “年”是个因传说而造的种族,最后因传说而濒临死绝——仇恨随着族人的消亡而飘散,而如傻子般的自己,抱着缥缈的理想,和无用的善良前行着。   错误的存在,错误的理想,错误的善良。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残缺的自己。他的耳窝子里,溢满了青红的血液;血红的双眼,只能看得见一片灰影。从一开始,他就嗅到了满库火药的味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对于年而言一缕烟火远比一发子弹更有威胁。只需数卷鞭炮,几捆烟火,便能带走年这巨大的身躯。   但是没关系,年现在不需要有价值的死亡。   这个女孩远比错误的自己更加需要幸福。

  (九)   他终于停下了,带着已经贫弱到无法站立的女孩,走到了仓库的门口。   道士和数个黑衣人心里直直的发毛,原本以为被诅咒的年会在烟火的猛攻下半途倒地,而这个年兽远超道士的常识,顶着炮火硬生生的叼走了女孩。   他们拿着还在发射的烟火不敢靠近,生怕这个可怖的杀神一摆尾便杀死了自己。   “年……你受了好重的伤……”舒悦的眼睑红的发肿,原本可爱的脸蛋沾满了眼泪与尘灰,“快走吧,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爸爸会来救我的……”   “舒悦,每个人活着都会有一个寄托,这样他才会活着。”年兽用嘶哑的声音在舒悦的耳边低语,“我生病了,从很久以前就病了。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病在哪里,拿着别人给予的药方寻着机遇。寄托于得救的我,才有了坚定活着的希望。   现在知道了,我是无药可救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明明……”   “想成为幸福的存在,想要成为带来幸福的存在,却要牺牲另一个人的幸福……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这样带来的任何幸福,都仅仅只是我的自私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我……”   年摇摇头,从口中吐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和一颗朱红色的球。而这些,全部被他塞进了舒悦的嘴中。   明明这么一大团的东西,放到舒悦嘴中时却好像咽下一口青菜一样轻而易举的进肚了。   舒悦只感觉到那种刺骨的热痛开始消散,而肚中的暖流却开始在她的体内流动。   可舒悦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庞大的身影转头扑去。她看到那个身躯开始老朽,看到红棕色的毛发开始花白,看到那个连血液也流不出的伤口在溃烂……看到他在盛放的烟火中,消失了。

  (十)   那一天,那个仓库烧成了灰烬。仓库里有数具焦黑的尸体,而舒氏集团的千金,在仓库门口,毫发无损。   舒氏的董事长正在准备股权的转接,可还没准备完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大舒一口气,接回了舒悦。   而舒悦回来,不哭也不笑,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关了一整天——然后在新任管家站在门口的注视下,笑着走了出来。不过,听管家的话说,舒悦的笑容很僵硬,像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不过,舒悦却去了一趟父亲的办公室,然后在一阵雷霆之后,又微笑着走了出来。   数年之后,高中刚刚毕业的她抛下高考全市文科第一的成绩,去了昆仑山。   毅力惊人的她,独自一人爬上了昆仑山脉最高的山峰。   再然后,她见到了迁居于此的仙人,留云借风真君。仙人见此女颇具天分,虽年纪稍长,却是修仙的妙才。   留云带着她回到了曾经位于奥藏山的洞府,开始教她仙术。   而今天,便是她召唤灵宠的时候。原本准备直接抓一灵兽作为舒悦灵宠的留云,见舒悦执意要召唤,便随了她意。   舒悦将召唤的地点选在一方平整的青石之上,在留云的眼里,这选的差劲之极;而这召唤之物,竟是一把楠木佛珠。   莫非我走眼了?留云第一次对满意至极的徒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舒悦安适的坐在青石前,拿出一盒便当,拿着佛珠,闭上了眼睛。   而睁开眼的时候,一颗青壳的大蛋出现在青石之上。大蛋咔咔的裂开纹路,而舒悦等不及的抱起了它。   蛋中,是一个红毛青皮的丑物,吱吱的叫着,张开眼睛,却见这本当初具灵智的丑物满眼的惊色。   “用你的生命,换我的性命,这可不是带给我幸福。”舒悦笑着,将手中的佛珠戴到了丑物的脖颈上,“现在,你可以重新开始了。”   山风依旧在吹着,矮松上的落雪落在舒悦的脚边。   而年之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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