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红龙残魂

　　“来来来，搭把手！”“这边，这边。”

　　沃瑞尔叼着一根自己卷的烟，帮一个士兵将一块压缩原石扛在肩上。如今城墙已经破败不堪，修葺工作完全没有进行的必要。天降之剑的到来，为反攻带来了希望，只不过他们工程部队还没有建好足以支撑大批量部队过裂谷的桥。预计天黑前到达帝都的天降之剑成员不会很多，能不能应对攻城都不好说。

　　从远处跑来一个人，他是来和沃瑞尔换工的。

　　“好好干。”沃瑞尔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走向休息地。就在前方站着一个短发女子，正在和另一个人聊着什么事情。那人见沃瑞尔来了，匆忙交代了几句，就去参与修墙工作。

　　短发女子回头，看见了沃瑞尔：“还惨惨地苟活着呢？”

　　“你也没好到哪去。我丢了一只眼，你丢了长发。”沃瑞尔恋恋不舍地深吸一口烟卷，将剩下的部分扔在地上踩灭。

　　露丝提尔笑了笑：“那不一样。我的头发是自己剪的，你的眼睛是被怪物伤的。”

　　“不是你自己剪的，是你求着我，让我剪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毕，沃瑞尔转回了严肃的表情：“「骨笛」的弟兄还剩多少？”

　　“死伤过半。”露丝提尔叹了口气，“没人愿意为祖国之外的国家拼命，弟兄们现在都没有作战的动力，都在想尽办法偷懒。”

　　“人之常情。”

　　沃瑞尔叹了口气。猎人行动虽然没有国界，但猎人终究是有国家的。战死他乡，无论是谁也不会接受。

　　“你呢？你作为诺奇王国前任骑士团副团长，为什么要在厄绅帝国参与这场战争？”

　　“当然是为了……嗯……为了全人类。”沃瑞尔故作思考再给出答案，表情却充满了无奈，“史书上说，在神明降世之前，人类只是被怪物圈养的家畜。第一位神明降临，拯救濒临绝种的人类，此后每二百年都有一位神降世，救人类于水火。直到八百年前逻辑神离世，再也没有了神。没有神，人类应当学会自己去开辟生路了。如果怪物覆灭了逻辑神亲手建立的帝国，那人类迟早会回到那个被怪物肆意屠杀的时代。”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使命感的。”露丝提尔撇撇嘴，“随我。”

　　“随你个鬼。”沃瑞尔呸了一声，“就知道占我便宜。”

　　这时，沃瑞尔看见了一个“老熟人”——并不算太熟，但他值得沃瑞尔献上最高的敬意。

　　“埃……”“住嘴！”

　　眼前的男人一把捂住了沃瑞尔的嘴：“我这次回来不希望被战士们知道，懂吗？带我去见灵骁。”

　　“噢噢噢，明白明白……”沃瑞尔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急忙点头。

　　露丝提尔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靠近后说道：“听说卡斯特先生去了那个关于回声维度的遗迹，这次回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是，你不要问太多了。”埃尔伯特难得严肃。

　　“走吧，这里进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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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这样，至少这段时间那个地方不会再有什么怪物了。说来也奇怪，那只溺尸并没有恶意。”

　　“嗯，好，我明白了。”阿伏洛加打了个哈欠，将埃尔伯特汇报的事情记在了专门的本子上。和死之元首一战后她并没有睡觉，而是迅速投入了对资源统筹的工作中。这次埃尔伯特带回的消息无疑于是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失去了血月之夜的天时，怪物们接下来的进攻大概会弱上不少。

　　“关于反击……诶诶，你干嘛？”

　　阿伏洛加正准备对埃尔伯特说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自己椅子后面，一把抱住了自己。埃尔伯特把头搭在阿伏洛加肩膀上：“诶，我都想死你啦。我可是差点在那里回不来，你就不关心我一下？”

　　“一边去，现在是工作时间。你说你回不来，那你知道儿子死了一次吗？”阿伏洛加依旧保持严肃的样子，用笔戳了一下埃尔伯特的眉心。

　　“什么？”

　　“天降之剑就是他带回来的，但是他经历了一些事情……”

　　于是，阿伏洛加便将灵骁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埃尔伯特。埃尔伯特思考了一下，于是让她把灵骁喊来。

　　没过一会儿，灵骁敲响了房门。得到许可后，灵骁推门而入。

　　阿伏洛加的办公室朴实无华，甚至连一幅画也没有挂，只有一个盆栽。但就是这样一个帝国风格式的房间里，除了自己的母亲，还站着一个男人。灵骁有点恍惚，莫名的亲切感包围了自己。接着才肯去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

　　“好久不见，儿子，都长这么高了。”

　　灵骁刚想说一些云淡风轻的话，结果却被噎了下去，最后断断续续吐出一句：“……爸？你还活着？”

　　“臭小子！咒我？”

　　埃尔伯特上去一拳砸在了灵骁的脑袋上。

　　灵骁一下子抱住了脑袋。这种力度对灵骁来说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他抱头抱了很久，最后竟然抽咽起来。

　　却不是因为痛。

　　“嗯？我打疼了吗？”“没有没有……能再被你打太幸福了。”

　　阿伏洛加满脸笑意观看两人互动，好像灵骁一瞬间从那个阴气沉沉的“死人”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

　　“你妈和我说了你的事，你可能很好奇自己为什么复活后还拥有灵力，我来给你解释解释，先坐下吧。”埃尔伯特扶着灵骁的肩膀，把他送到椅子上。

　　“一个人的灵力来自于他的灵力本源。你可以理解为是生物的一个核，而这个核负责储存灵魂并提供灵力。”埃尔伯特张开手掌，掌心上一团灵力凝聚成不断变色的光球，“灵力的储量甚至品秩，由他的灵魂先天决定。其实灵力也分优劣，不同品质的灵力发动同一个能力，产生的消耗也不同。”

　　他将光球捏散：“而死亡，可以被认为是核受损，灵魂不断流失，直至消散殆尽。而灵力却能在消散前吊住人的灵魂。复活魔法的目的就是为了修补灵魂，但它的施展会被灵力隔绝。所以想要修补灵魂，就必须彻底打散灵力。”

　　这时，灵骁的耳畔响起某种巨兽的吼声，如同皇帝一般至高，至强，仿佛就是在号令世间生灵俯首跪拜。埃尔伯特一挥手，那声音消失了：“你在红龙诅咒的状态下，使用的自然是红龙的灵力。所以是它吊住了你的灵魂，被打散的也是它。”

　　“原来是这样……”

　　“所以此时此刻，寄宿在你灵力本源的就只剩下了那红龙的残魂了，它现在对你产生不了威胁。”埃尔伯特耸耸肩，“它想要恢复灵力，就只能用你的。但它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失去了模板，它也无法转化你的灵力。”

　　“那么能有什么办法驱逐它吗？”灵骁伸手摸了摸心口，自己的心跳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个很微弱、奄奄一息的心跳。

　　埃尔伯特看看灵骁，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在你出生后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失败了……”

　　“老爸，别自责。”

　　“我装的。”“靠。”

　　很快，埃尔伯特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倒是可以与它谈谈。失去灵力，它说不定不再被诅咒束缚，愿意和你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是吗……我该怎么和它谈？”

　　“用心。”

　　埃尔伯特想要故弄玄虚，结果看到阿伏洛加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威胁，于是简明扼要地告诉灵骁：“我能让你进入深度睡眠，在最深的梦境里和它交流。”

　　“呃……”

　　灵骁考虑了一下：“反正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安排完毕了，就这样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

　　埃尔伯特将手掌放在灵骁的头上，轻轻挠了几下。

　　“这是什么手法？”

　　“没什么，我就单纯想搓一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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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间熟悉的会议室，只不过这次坐在死之元首位置上的，是一个半张面具长在脸上的“少年”。

　　其它的怪物首领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就连最活跃的催命鬼，此时也是大气不敢喘，因为他们身边各站着两名手持三叉戟的溺尸。

　　“少年”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诸位，可愿配合在下的行动？”

　　“末地那边呢？”催命鬼终于开口。

　　“自然是吟唱恶魔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连雷爆者——那只年轻的苦力怕，也被他一并带去了地狱。”女巫回答，“末地的怪物已经几百年没有和主世界有过联络了。据那些末影人说，「末影主宰」和「末影龙王」早就停战了，是末影神亲自调停的。”

　　“末地还有一尊活着的神？”魅影震惊道。

　　“少年”似乎想起往事，缓缓开口：“只是一位默默守护末影文明的可怜姑娘而已。”

　　“水屠夫，你很了解末地的神明吗？”

　　“当然。”水屠夫回答，他并不想做太多的解释。

　　魅影重新打量了一下水屠夫，他的衣服很明显是人类才会穿的。很明显，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那依阁下的意思，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停战。”

　　水屠夫的回答总是很简洁。

　　吞噬元解释道：“老大想整合剩下的力量，同时联合人类来抵挡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地狱入侵。如今「阎帝」回到地狱，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统一。没了「阎帝」镇守，地狱内乱了这么久，肯定要对人类复仇，到时候我们也没得跑。”

　　“况且老大同样是亡灵种的上位种族，也能控制僵尸。”

　　在死之元首死亡后，真正的独立势力只有魅影和催命鬼了。不等他们开口，水屠夫又重复了开始的话，只不过做了些修改，加重了语气：

　　“两位，可愿为我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