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E02:十字蜡烛修道院·厅堂
瓦西里靠近钱德勒坐了一些,低声说道:“我知道北国禁咒人并不具备生育的能力,他们增加人口的方法是将死去的尸体重新复活,让尸体重新成为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钱德勒看着这位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眼睛微眯。
人类的力量无法操纵生命,复活往往伴随着禁术,又或说,掌控生命者就要付出转变为非人的代价。
死者复生是扰乱生死秩序的禁忌,那是危险而诱人的咒术。
也正因如此,曾经那些触犯禁忌的学者被驱逐到北方。他们继而创建了北国——死者的新王朝。
钱德勒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不会是对那些禁术有想法吧?
瓦西里从大衣内侧掏出一张磨损严重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着莱特相似的温柔与夏因一样的倔强。
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往日的回忆碎片止不住地在瓦西里脑内不断闪回……
贵族区的夜晚总是来得早些,窗外起源镇的电灯次第亮起,将蜿蜒街道染成一片昏黄。
餐桌上摆着一盘简单的晚餐:一块冷切肉、几片黑麦面包、一碗重新加热过的昨晚剩下的炖菜冒着微弱热气。
刀锋切割开肉质,发出细微嘶声。瓦西里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咀嚼。味道……只是食物而已,能提供热量,仅此而已。
突然,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轻快而温暖:“哇哦,瓦西里!今天的炖菜火候正好,土豆吸饱了肉汤,你肯定把最后那点啤酒也倒进去了,对不对?我敢说,整个起源镇都找不出比这更棒的味道了!”
是她的声音。
瓦西里握着照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猛地抬起头,对面的座位却空无一人。
但是一眨眼,他仿佛又能看到她就坐在那里,眼睛亮晶晶的,正对着他露出那种满是真诚的夸赞笑容——她总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都能找出最动人的地方来夸奖。
“……是的,味道还行。”瓦西里对着空椅子呢喃着,一旁的钱德勒不明所以。
“瓦西里!你这粗心的家伙,又被老鼠咬穿了!”灯光下,她低着头,银针细线灵巧地在皮革手套上穿梭,“幸亏没有咬在缝补过的地方,下回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钱德勒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仿佛没看到般继续发着呆。
“这是什么味道?怪呛人的!”枪油的气味从枪套里弥漫开,她自说自话地拿起那把危险的大口径左轮,好奇端详着上面的黄铜雕花,“什么啊,总是藏着掖着,还挺漂亮嘛!”
“回来啦!今天工作顺利吗!”她搭上瓦西里肩膀,紧接着凑上嘴唇,送上一个亲密的吻。
瓦西里身躯一震。
事实上搭上肩膀的,是钱德勒的手,他本来就小的眼睛眯得更小,挤出一丝关切:“嘿!你还好吧?”
瓦西里将他的胖手支开,紧闭双眼把脸扭向另一侧。
……
“我听说……在那些被复活的尸体中,绝大多数是由地狱的混沌灵魂填充,但也有极小概率会让属于死者本人的灵魂复苏。”静默许久,瓦西里似乎恢复正常,不再看向照片上的画面,“我要你开始去调查清楚那东西的原理,以及运用自如的方法——如何精准地让逝者灵魂回归现世。”
钱德勒视线终于移动到那张照片上,他当然知道,那是瓦西里的妻子,在几年前因“意外事件”而死亡。
见钱德勒迟疑不定,瓦西里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知道如果被教会高层发现这种行为,下场将十分惨烈。他想编些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类的借口让钱德勒放下一些对接触北方禁忌知识的戒备心。
不过他没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是补充道:“放松……我只需要你帮我收集资料,并替我保密。”
知道瓦西里有一个邪恶想法,可是,代价呢?为了让预言中的猎人加入教会,他艰难做出决定:“好的,我明白了。我答应帮您……寻找灵魂回归的方法。”
……[幕间黑屏]
“去厅堂找……巴兹神父。”莱特四处张望着走上台阶,向一扇大门内走去。
即便此处人流密集,步入厅堂后,莱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极其显眼的银发神父巴兹,他桌上那杯红茶正冒着热气,似乎也刚到不久。
“染病的死者。”面前戴着单边眼镜的银发老人说道,“我们是这样称呼大多数的被腐化的人类。”
这位老猎人就是这个修道院的院长,巴兹艾伯拉罕(Birds Abraham)神父,年龄74岁,身高174cm。曾是众多猎人团之一的支援军团长。老人的皱纹明显,银色的长发与胡须相当茂盛,粗糙双手上多处伤疤记录着曾经的可怕经历。
莱特与这位老人坐在十字蜡烛修道院的厅堂,厅堂的位置处在整个十字蜡烛修道院地理位置的中央,厅堂最重要的事务是为猎人们进行各种登记、猎杀的委托与赏金的领取,同时也是修道院待客的场所。厅堂中摆放着张贴委托单的木牌,前台一位修女为猎人们登记悬赏契约状态,角落设有几张聊天桌,也有一张可供猎人们自行煮泡茶水的桌面。
“曾经有位民间猎人坚持认为被腐化者只是生病的人,后来……”神父巴兹倾倒英式茶壶,一杯红茶递到莱特面前。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张画纸,画着一位衣装破烂,皮肤皱起的人形生物,“后来他被他的病人咬成重伤,躺进了棺材。”
莱特:“我明白。那不是瘟疫,变成那样的人都无药可救。”
“你见过染病的老鼠了,但我们的工作更多是猎杀这些人形的染病死者。僵尸、丧尸或是活死人,民间的说法有很多,不论怎么叫,他们都是染病致死或是死尸染病后的产物。”神父戳了戳画纸,问道,“不像普通人一样有意识、有人性,只会攻击人类、 使他们也陷入病态。你会觉得那是什么?”
“怪物。”莱特脱口而出。
“什么样的怪物?”老人不置可否,补充道:“入门的猎人常常对猎杀人形怪物抱有内疚。它们也曾是有生命的人,无意愿地染病而死,无辜、痛苦地发出阵阵哀嚎,而若是不小心一个愣神被那怪物挠到,就会被传染、被杀死,渐渐变成它们的样子。你觉得那是什么,莱特?”
“有传染病的大只人形老鼠。”莱特道,想起跟随父亲的捕鼠时光“被捉住的老鼠也常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父亲总强调它们会引发严重的灾害。提醒我,那不是带有同情心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不内疚。”
神父的茶匙敲击杯沿,发出清脆声响:“或许对于你一位捕鼠学徒来说,把它们当成老鼠会让你更有自信心。但我不是在问你把它们想象成了什么东西,而是当处于遍布染病死者的战场时,内心深处是如何定义它们的。”
“会动的尸体?”莱特思索半晌,看着红茶表面浮着自己的倒影,试探地问道,“你说它们是染病的死者。不管是人类还是老鼠尸体,它们会动,但没有生命,不是活物,对吗?”
“没错,会动的尸体。至少不是活人。”巴兹神父得到满意回复,松下一口气,“虽然是否将它们归纳为活物还有待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腐化者的运动并不是人类理解范畴里的生命。而是一种来自地狱的死亡之力。就算当你准备消灭它们时,它们一直看着你。也改变不了它们早已死去。”
“它们会一直看着我?”莱特不解巴兹在说什么。
也许是在羡慕吗?
羡慕着活着的人们拥有的勃勃生机?
羡慕着曾拥有的……
想着这些时,莱特发现那张画纸上僵尸的眼睛隐隐随着自己的目光转动。但他没有大惊小怪,想必这也是幻觉吧。
“欢迎来到圣十字蜡烛修道院。你现在需要去一趟裁缝店和猎具工厂,定制一件衣装以及领取一件猎具,随后于指定时间来到教堂。”巴兹神父拍拍一头雾水的莱特,给了他一张修道院的地图,然后向前台接待员说道:“给这位新猎人进行登记,在猎人名册里写进钱德勒的猎人组。”
对话结束,莱特晕乎乎地走出厅堂,差点与一位胳膊上缠着渗血绷带、却还在大声说笑的NPC猎人撞个满怀。
“看路啊,菜鸟!”那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大步走开了。莱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需要去一趟裁缝店和猎具工厂……
他知道,神父考核般的问话也只向他强调了一点:教会猎人们从来都是在猎杀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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