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囚牢
林地府邸。
双臂被高高吊在头顶,被冰之锁链箍住的手腕成了全身的支撑点,长期的吊磨令手腕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冰链割破与之相触的肌肤,热血被寒气冻作暗红色的晶体,堵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反而算是把血止住了,也分不清是肌肤冷得刺痛,还是伤口在隐隐发疼。
应该是冷得发痛吧。
不知道谁说过,伤口会发疼是因为在愈合,是因肌体再生才产生疼痛感。如果没有愈合的过程,单纯只是流血的话,反而连疼痛感都没有。
她想。
被孤零零地吊在这林地府邸,时间的流逝感几乎是度日如年,意识总是沉在半恍惚的迷蒙世界里,思绪也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放,延展开绵长的一片。
安梦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已是一副虚弱无力之态。法师短靴放在地面上约一拳远的位置,身体之下的冰面纵横着纹路奇异的阡陌,是以蓝冰构造的魔法阵。
其实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无关紧要,那点皮外伤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痛楚来源于身体深处,那是一种在经脉之中逆行的蛮横魔力,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她的精神。
脚下的魔阵是双层嵌套的,但融合得十分完美——至少在艺术和审美的角度看的确是无可挑剔。
黑暗的灾厄魔力聚集在她周围,强行透过她的身体,产生出源源不断的魔法元素,最终汇入内圈魔阵之中。
那些元素便是银河文,她曾以此施展魔法。但是现在这笼罩着她全身魔力的法阵正在逆向使用这一能力——
内圈魔阵是一个收集装置,将言灵能量引入地下。当闭上眼睛认真冥想的时候,安梦璇能感觉到产生的魔力被这个内魔阵吸收,犹如一块半导体,将其中的能量紧锁不出。
她无法得知这魔阵的全貌,只有当更多的能量压入,才能让那些发惰的能量再向更深处推进一些。
用途未知,一切不明,只得等待法阵全貌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
普通的蓝冰也无法将能量困封住,恐怕其中还设下了结界,她想。
其实她对灾厄的魔法咒语和魔阵都知之甚少,头脑中的判断全是出自经验,但却让她有无比的信服感。
这种发于骨子里的魔法亲和力,倒是很令人骄傲的事。毕竟她是万里挑一的女巫,以人类之身修习言灵,变成女巫之后仍然沿袭了这一能力,方成如今之态……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隐隐的头疼了。
——
末路之地。
这暗淡星辰的夜空之下,一位少女赤着双足慢慢走向白袍人。
她如同冰雪般美丽而又高傲,连玉足所踏的地面都荡漾开一片紫水晶般的流彩,如沐神恩。银紫色长发无风自动,伴随着末地石上的足音,在这终界之中回荡。
白皙的皮肤,清秀的相貌,唯一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是她竖瞳中一抹神秘的浅紫色。还有颈上戴着的末影水晶挂坠,无论是视觉上的质感还是缕缕渗透出的气息,都吻合于刚刚那条传说般的末影龙。
“您所说的剑,到底在哪?”
“我们的剑,是白音。”
“白音,那可是您的女儿……”
“因为我不能出现在明面上。现在下界的乱局是明摆着的,一旦我加入,最终定会乱作一团。到时事情可就麻烦了。现在炼狱商会肯定希望在那之前收拾好这片乱局。猪灵就像一片巨大的泥沼,看起来平静,实则深不见底,却能从沼泽边嗅到悲惨的哀嚎。”
他说,单薄的白袍在炭火的映照下显出斑驳的光影。
“但我们还有比对卡罗更值得忌惮的对手。”白袍人往火光中丢入更多的木柴,一边用一根木棍拨弄着,让它们被充分地点燃。
在末路之地,这里最需要燃烧物取暖,却又最缺少可燃的树木生长。
他望着火焰中化作流烬的木质,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奢侈。
“您指的是?”
“那是我的主要目标,但我已经有了剑,到时,剑自然会去对付我们的敌人。”他浅浅地笑了笑,手掌放在火苗的顶端上,近距离地灼烤着,“和火焰一样,有些炽热是看得见的,但是有一层看不见的,比它的全部都可怕——”
“我们的剑,便是那些先忍不住的人。”
他突然站起身,颀长的身子有一种少年的美感:“我还需要另一把剑,就是你。”
读者评论
正在加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