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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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校庆(已修改)

  “早!”

  “……早。”

  五点半过三分,我像个丧尸一样拖着昏沉的脚步晃到小区门口。随着电子门禁“滴——”地亮起绿灯,人行通道门打开。我看到丛若萤靠在门卫室旁边的快递柜上转钥匙圈,似乎已等候多时。

  昨晚睡觉前,丛若萤给我发了张暹罗猫歪头表情包,配文“明天一起上学吧?”——这事儿答不答应好像都不太好吧?但毕竟是人家邀请咱……我端着手机犹犹豫豫大半个小时,最后草草回了个“行”字,就有了上述的等候。该说丛若萤好像真的有些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约我一起回家,现在又约我一块儿上学。我不由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近了。

  “学长昨晚没睡好吗?看你没啥精神的样子。”丛若萤贴近半步,我闻到了桂花味洗发水的味道。

  “噩梦联播。”我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应景词儿,“不过没事儿,上早自习时睡一觉就好。”

  因为班主任教数学,我们的早自习便理所应当般地被数学课包圆——这也为向来不听数学课的我提供了弥足珍贵的补觉机会。

  “真的没事儿吗?”丛若萤满脸担忧地看向我。

  “真的。”说着,一股困意骤然袭来,我不由打了个哈欠。丛若萤受我传染,掩着嘴跟了一个。微风吹动道路两边悬铃木的叶子,沙沙的响声中,我们的目光聚焦到彼此。看着对方的失态表现,我们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九月中旬,天亮得还不算晚,七八月份的炙热也尚未消散。宜人的微风伴随着我们的上学路,我们的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交织。我忽然生出了想要一直停留在当下的妄想。穿过尚未苏醒的居民区后一路上坡,在行道树下步行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校门口。我在此与丛若萤分别。只见丛若萤身着校服,单肩背着白色帆布包的身影翩然跑进高一教学楼,转身向我挥手告别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丛若萤到底在哪个班级。

  嘛嘛,还是不要想这些了。于是我转身走向高二教学楼。其实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是连接在一起的,但我总是走另一个楼梯——或许会更近一些?但实际上也说不定。

  晨光斜斜切进走廊,我沿着光洒落在地上的金线走到楼梯口。刚踏上楼梯,我就听见二楼有人在吼着“不公平的命”。这是《雷雨》里的段落吧?该说不说,话剧社的小戏骨们真的有够敬业,从暑假就开始在二楼的录播教室排练,到现在竟然把戏演得有板有眼。但我可没时间驻足欣赏,时间宝贵,得抓紧去教室补觉。

  “早。”

  “早……哎不是你作业呢?”

  到教室后,一刻都没有在意周围同学的动向,马上就倒头睡在桌子上的人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但是一刻都没有在意为什么我没有在意周围气氛就理所当然地倒头大睡的人又是谁呢——没错,是秦钰安。

  “大黄还没回来呢。”

  我指了指教室第二排中间那个摆着两摞书的空座位。大黄是我们班的学委,而“大黄回来了”这句话则代表着“开始收作业”,现在大黄怕不是还在哪个老师的办公室跟老师吹水拉呱。虽然总是跟老师黏在一块儿真的会让学生们所不齿,但他的这种行为却实打实为没写完作业的同学争取了时间。

  “真服了你了……”秦钰安恨铁不成钢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腹诽他倒是上进,到头来还不是在英语课上呼呼大睡。还没等秦钰安接着说什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黄回来了!”,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小组长把作业砸到课代表桌子上,几个课代表眼看着交上来的作业本数量大差不差,便在最上层贴张标注班级的便利贴,再把自己的作业随便插在中间偏下的某个位置,然后抱起作业,慢悠悠地离开了教室。没过一分钟,上课铃响起,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老娄一如既往地抱着练习册和教案走进了教室——课代表们总是掐着时间去送作业,因为这样可以少上一会儿课,哪怕到头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

  我到底没能在上课前补一觉。

  

  老娄在讲台上耐心地讲着昨晚的作业,我在下面困得睁不开眼。老娄真的是很认真很负责的老师,说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都不为过,但我这辈子真的与数学无缘,所以真的是非常抱歉,红豆泥私密马赛……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心想要不别硬撑了睡吧睡吧睡吧吧吧……

  可就在这时,秦钰安递过来一张纸条:

  “咱校庆整啥节目?”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十天后,一群知识分子以“教育救国”为口号,创办了最早的市一中。时至今日,市一中已然有近百年的校史。而我们的校庆活动则始于十年前:每年国庆假期的前一天,学校的每个社团都会在操场或礼堂进行公开活动,展示社团形象。

  “整啥啊,搁台底下看就完事儿了……哎不对——”

  我一下子从课桌上弹起来,老娄看到我的惊醒,略带愠色。

  “还有两个周呢,别着急。”

  秦钰安被我的一惊一乍闹出的小乌龙逗笑了。他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我也尴尬地点了点头,但我到底是睡不着了。原来话剧社一直在排练的是校庆演出吗?我想起我们社团室至今仍然堆放着招新时的易拉宝,不由低头摸了下鼻尖,余光瞥见手表上的日期:九月十三号,开学第三个周的周二,距离校庆仅剩十七天。

  “嗯,好……”我挤出笑容,尾音却虚浮在空中。辩论社是去年期中考试后才创建的,这次校庆是建社以来最大的活动了,而我又没有相关的组织经验,说不急都是假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安慰自己,做了个深呼吸。那么现在来想想吧。趁着班主任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公式,我小心从活页夹里抽出来一张活页纸,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校庆计划。

  辩论社,总归还是要有辩论的。所以要不要办一场辩论赛呢?

  这个可以有。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呢?制定规则,然后申请活动场地……我在脑子里想来想去想不通。

  “需要帮忙吗?”

  秦钰安这时及时雨般地递过来一张纸条。我立马点头如捣蒜。

  于是秦钰安又递过来一张纸条:“我认识文学社的副社,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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