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E17：敏捷型猎人·哈格洛洛

　　“所以，现在怎么办。”伊森的特殊病房中，钱德勒打开治疗哈格的肮脏棺材。

　　在污浊棺材中躺了一夜的哈格带着傻乎乎的笑容，似乎还做着香甜美梦。

　　疗养院主任伊森平静地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只要叫醒她就没事了，不过……”

　　还没等伊森继续说下去，钱德勒直接去轻拍她的肩膀，哈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不过什么？”

　　伊森虽迟但道：“先把她从这抑制精神的病床里拎出来比较好……”

　　“哇啊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啊好恶心啊！”哈格就像一只应激的蠢猫，发了疯地抓挠周围的任何东西，躯体动作飞快只能看到残影，然后从棺材中一个腾空飞起撞在了昏暗房间的墙壁上。

　　伊森欲言又止，去房间角落拿拖把去了。

　　钱德勒好奇问道：“在你的精神超过正常阈值后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时间快进五分钟，伊森撕掉了棺材病床上的标签：哈格·洛洛（Hagel Lollo），年龄15岁，身高148cm。

　　脱去脏外套的哈格坐在病房外长凳上仔细回忆着梦中经历。

　　钱德勒知道的，他一直确信地误以为哈格内心深处的自我认知依旧是曾经那个懦弱的赫葛——然而实则哈格早就把那件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为此，哈格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就算世界马上就要被毁灭，也能和垃圾桶里的蟑螂一起在夜空下数星星的人。

　　如今，再度接触到那神秘咳血老头的癫狂光辉，她的乐观属性可能将升级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哈格的精神抗压能力并不算好，但好在她的状态恢复得很快。经常第一天备受打击沉闷无比，第二天又嘻嘻哈哈生龙活虎了。

　　“那大概是一场有些奇怪的美食盛宴吧。”哈格回想起接触到咳血老头的光辉后，陷入的那场美梦，嘴角不由得流下口水。

　　……

　　梦境中，她坐在一张摆满丰盛美食的华丽餐桌前。餐桌中央的烤鸡正高歌宏伟的背景音乐、龙虾化身舞者亦随之舞动，凸显荒诞。

　　哈格不顾画面之惊悚，直接拿起餐刀，切开一块正惊声尖叫的牛排。鲜嫩汁水如同早期AI动画的突兀创意，溅到空中化作七彩鲜花。

　　烤鲑鱼片向远方跳动着逃去，被哈格的无情小手捉进血盆大口。

　　哈格大口嚼肉畅饮美酒，无限加餐不限量——她的胃是无底洞，就像一位残暴猎取餐桌的捕食者，将一切吞咽殆尽。

　　她狂笑起来，酒杯因此震碎：“好吃！好吃！嚎赤！蚝翅啊！”

　　哈格吃得越来越快，梦境氛围逐渐发癫，画面也愈发可怖。

　　坐椅四脚化为四肢，蜘蛛一样狂奔。墙壁开始融化，琥珀色的蜂蜜从墙中孔洞流出，淌于地面，在脚下逐渐变为一条粘稠河流。

　　一个空灵的声音对她警告：“你吃太多了，梦境本身都要被你吃光了！”

　　她根本没听见，更不会在乎，继续吃，直到梦境的最后，她吞下地球，吃掉了整个宇宙。

　　“最后，我把全世界都吃光啦！”哈格开心地跳了起来，脸上满是骄傲。

　　……

　　小学生作文吗？

　　是的没错，小学生作文。

　　钱德勒得知以上梦境相关的信息后，放下心来：只是……做了一个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而已吗？

　　只是，哈格遗漏了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部分：梦境全程都有一个来自其他危险位面的实体——那是一颗外部围绕多层轮状结构的巨大眼球，在房间之上一直凝视着哈格。

　　看来精神值溢出陷入美梦也未必会直面危险。但突然意识到不对，稍微皱眉：“不停地吃着东西？”

　　“没错呀。”哈格笑嘻嘻地。

　　一名护士路过踩到一摊液体，那是哈格流了一地的口水。哈格仍旧沉浸在那个白日美梦的遐想中。

　　在那个霉菌棺材里梦到吃东西……那会不会？

　　“我们还是回去疗养院让伊森主任帮你检查一下肠胃吧。我怕你睡着的时候吃进去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钱德勒一想到那棺材里的那些霉菌，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时间快进。

　　伊森的检查结果表示，就算吃下溃散理智专用棺材中的霉菌，哈格现在的身体完全没问题：“能靠精神值极速修补肉体伤势、病症，这是疯癫派的猎人的特性。这是个很有疯颠亲和力的孩子。”

　　哈格在疯癫的接纳上很有天赋？

　　很不想承认，但伊森也说了与那个老头一样的看法。癫狂带来的能力让钱德勒既担忧又不得不承认其价值。

　　伊森耸耸肩：“你不用过度操心。我想哈格将来就算放手去接触癫狂，也不会有问题吧。”

　　“可是癫狂的力量不应该……”钱德勒还想继续说什么被伊森拍肩打断。

　　“这是必要之恶。一直以来接纳癫狂总是利大于弊的。”伊森压低声音靠近钱德勒说道，“没有癫狂信徒的支持，光靠着崇高势力，二十多年前我们也不会赢……就像你当年没有那个错乱的公式力量在身，也活不到现在吧。”

　　钱德勒没有再说话，他不想回忆那段往事。

　　与此同时，哈格正与中央庭院的流动小吃商贩讨价还价。哈格不停指控对方手艺欠佳、且成品“缺乏想象力”，给一位老实巴交的烤肉厨子气得直咬牙。

　　看着烤肉厨子捂着额头暂时离开，哈格得意忘言。

　　她年纪轻轻，却抠搜地像贫民窟纯靠捡垃圾谋生的老太太……购物必须砍上好几刀，恨不得只给对方赚个塞牙缝的饭钱。仅凭一己之力就让不少单纯倒卖的劣质流动商贩崩溃离开中央庭院。

　　她总喜欢从与商家的谈判中寻找乐趣，且享受战胜对手的过程。

　　看着面前摊位齐全的厨具，嘴馋哈格来不及多想，抓起挂钩上的皮围裙系在腰间。打算扮演一次顶级大厨，制作仙人掌烤肉。

　　指尖刚碰到铁铲，某种奇异的感应就从金属柄传来——这块铁皮曾烹饪过至少十二种不同生物的血液，那些记忆顺着她的指腹往上爬，就像一种捉摸不定的、要集中精神去让自己确信的、一拍脑门的幻想一样。

　　摊主的牛肉排肉质上乘，事先用粗盐、蒜末、橙汁腌制，还加入了一种烟熏风味的辣椒，在铁皮上发出悦耳滋滋响声。

　　哈格左手抓起一把胡椒撒向空中，颗粒落在肉排不同部位——还算均匀。手腕一抖，铁铲精准将肉排整个掀起。翻转的瞬间，她闻到肉排肌理间渗出的血水与铁板接触时产生轻微的类硫磺气味——很快就能达到最佳熟度，放上奶酪待其融化即可。

　　仙人掌嫩茎产自塔尔国西部的种植园区。哈格用指甲轻刮表皮，植物纤维断裂时发出了特有的嘶啦声——这仙人掌不怎么新鲜，且昨夜刚经历过霜冻，最外层肉质带着微毒。也是哈格砍价的主要原因。

　　哈格手握厨刀，先削去刺，后以极快的节奏去皮、剔除受损部分，露出内里嫩肉，切开两面煎至焦黄，涂上豆瓣酱，再将先前沾染奶酪的牛肉放在上面。

　　最后撒上烤玉米粒和香菜点缀，挤上青柠汁提鲜，哈格版本的仙人掌烤肉完成了！

　　“烫烫烫！”她龇牙咧嘴地哈着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融化的奶酪裹挟着肉汁在口腔里炸开，烟熏辣椒的香气直冲鼻腔。

　　“这个味道……”仙人掌的脆嫩中和了肉排油腻，其中黏液使肉质变得更柔嫩，带着微微酸味和青柠清香。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口感！

　　她舔了舔嘴角，又咬下一大口，细细品味，舌尖残留的滋味挥之不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与那个美梦世界里接近暴食的癫狂一样？

　　“喂，你这小鬼，擅自做了些什么？”摊主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哈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吃完整份烤肉，正无意识地用叉子刮着餐盘。

　　“啊！那个……”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板，我能再做一份吗？”

　　……

　　画面切换，哈格的导师，宿舍宿管苏马的房间。

　　“哈格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会这么快牵扯到癫狂。”苏马看着窗外，背身说道，“你见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位癫狂猎派的老前辈，至于他找莱特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擅长侦查、突袭的速度型猎人哈格洛洛，骑士家族出生的女孩。也许各方面都继承了她父亲佐伊的特质，运动神经具有先天优势，感官敏锐，性格也像佐伊一样开朗活泼，甚至有时疯疯癫癫的。只是在某方面……

　　苏马叹了口气：“有些孩子脑子长得就是有点晚，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到现在还搞不懂教会猎人的等级制度，弄不清自己的特长。还总拿大把赏金花在自己用不到的装备上。”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质封面的手册，书脊上烫金的癫狂谱系四个字已有些褪色，边翻边道：“话说回来，癫狂确实是种可怕的属性。但如果能对她有益，我会尝试引导她学习的。”

　　“既然你这样说……”钱德勒欲言又止。

　　“去大厅带她执行一次任务吧。”苏马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对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了。癫狂还是崇高？你想成为哪一方的亲和者？”

　　“我就算了，我的光辉不入流。”钱德勒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