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魔法之渡

　　为什么？

　　为什么会相信那样的事呢？比如极为遥远的梦想，远得好像夜空中遥远的星光，连源头都无法确认是否存在。

　　时间轰隆隆地碾过，于是那些遥远的梦想，轻飘飘地飘落，如同抖落的尘埃，被无声地碾碎。

　　世上不是没有过和平，只是和平都招致毁灭。

　　若真的能生活在和平的羽翼下，又会最终会走向何方呢？

　　他不知道。

　　曾经他选择在这片被战火吞噬的土地，拼命地守护他所看到的一切。

　　尽管这与他渴望的和平比起，是一条殊途，但是却最终汇集向同一处，因为哪怕是虚假的、不长久的，他依然想要拼命守护这个世界里，人们眼中的安宁。

　　两年前，魔法学院办公室。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窗外月亮升得很高。

　　白暗随手捏了个水系的魔法，为扔在衣架上的白袍清洁，水元素汇聚成水流，将衣服中的污物溶解。

　　元素像是个勤劳的杂役，只要付一点魔力作为小费，就可以让它们勤勤恳恳地工作。

　　他靠在椅子上，听见了轻巧的足音，嗅到了咖啡的香气。

　　白暗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当初在迷幻之森邂逅的末影少女紫倾。

　　紫倾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到他的办公桌旁：“什么事，忙到这么晚？”

　　“没什么。”

　　“让我猜猜，是「更新」的事吧。”

　　紫倾偏过头，已经散开的长发从脸颊一侧流泻下来，月光为她的发丝笼上一层银边。虽然身上只穿了薄薄的睡衣，但是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白暗耸耸肩，一脸被看穿的样子：“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那当然啦，咱们可是心有灵犀嘛！”

　　“嗯——”他故意拖了长音，好勾起她的兴致，“所以我决定去旅行。”

　　“旅行？！你又在搞什么鬼？”

　　“要一起吗，紫倾？”他问。

　　紫倾轻轻“嗯”了一声，从身后抱住他：“这问题应该不用我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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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月升，却是一个星月黯淡的夜晚。

　　白暗生起了营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担心野外的怪物，大大方方地烤起肉来。

　　他一边哼唱着小曲，指尖微微闪烁着魔光，化作了调味料撒在烤鸡上。香味瞬间绽放开来，他娴熟的烧烤手法让油脂在肉上滋滋响。

　　过了好一会，他才舒了一口气：“熟啦！”

　　“知道啦。”

　　末影少女轻盈地一跃，身体化作紫色的灵光，从树木掩映的深处出现，留下的末影粒子缓缓散落，流逝于夜色林间。

　　“死白暗，就知道馋我。”紫倾拿起串着烤鸡的木棍，掰下一只鸡腿递到白暗嘴边，“来，张嘴。”

　　他咬下一块肉来细细咀嚼：“嗯，味道刚好。”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要去哪？”

　　“风夕城。那里有诸多魔法世家，”他说，“而有一个家族，非常特殊。”

　　“风夕城？那是不是……”她眼中的光亮因为心中猜测的结果而晃动着。

　　“没错，那个孩子应该到了魔法学徒的年纪，可以带她来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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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叶，出来了，今天有客人哦。”

　　尤娜的声音穿过走廊。

　　桃叶的母亲尤娜·卡斯特是一位美丽而且富有魅力的大魔法师，所在的「卡斯特」家族又是皇城之外的第一大家族，祖上就是传说中的纵剑者灵骁。桃叶正是生于这样的贵胄之家，法罗德闪耀的珍珠。

　　“没关系的，我相信……”

　　“她”字断在空气里，紫倾看见宅邸的景象，声线惊讶地断在了半途，于尾音生硬地落下。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宅邸隔绝，仿佛一切魔法能量都被阻挡在外。

　　“万咒皆禁，好阔绰的手笔。”白袍魔法师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

　　“欸——有客人吗？！”房间里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女孩嗓音。

　　女仆们纷纷恭敬地让开一条道，桃叶从夹道中快步走来。

　　她身穿白色的衣裙，梳着一头漂亮的粉红色齐肩发，头顶佩戴两个尖耳朵一样形状的发卡，脸颊看起来相当稚嫩，只有十三岁左右的年纪。

　　“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吗？”紫倾笑盈盈地打招呼。

　　桃叶抬起头看她，眼眸里尽是那种属于女孩的纯净：“呃，紫倾姐姐和白暗大叔？”

　　“噗。”紫倾轻笑出声。

　　“紫倾，你先陪下桃叶。尤娜女士，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白暗说。

　　“好。”紫倾摸了摸桃叶的头，带她走远。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尤娜的嗓音与她鞋子高跟的声音一起荡开在走廊里。

　　“没错，看样子情况没有好转。”白袍魔法师微微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向前走，门在他们身后紧闭，“如果连‘万咒皆禁’都失效的话，恐怕就没有办法了。”

　　“您也是……这样认为吗？”尤娜纤细的手指凝成微微紧握之态。

　　“当然不。”白暗仍是笑着，“我这次来，就是想带桃叶进入魔法学院学习。不知您意下如何？”

　　“桃叶她……到底怎么了？”

　　“卡斯特家族是英雄的家族，千年前有驾驭下界奇兵的灵骁，千年后，被称为「多彩」更新的力量就赋予在桃叶身上，只是她年纪尚小，不曾意识到，也无法掌控。”

　　“可是，如果没有这个结界，桃叶会……”

　　“这个您可以放心，我会抑制她的力量，比「万咒皆禁」更有效。”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学院那边，还有与她情况相似的孩子。”

　　“嗯，一切就按您说的做吧。”

　　“我谨代表魔法学院，正式收桃叶为魔法学徒。”

　　——

　　皇城的魔法学院，每年都选择有天赋的孩子，为他们穿上白袍入学。

　　桃叶一个人坐在广场旁的花坛边，花坛外沿落着两只蜜蜂。她撑着脸，鼓起的脸颊与娇小的身材显出格外可爱的落差感。

　　她不习惯穿学徒的白袍子，但如果自己和其他学徒穿的一样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会和她玩了？

　　桃叶总在想这种肤浅幼稚的事情。

　　记得与白音第一次相见，白音作为魔法学院里的大姐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经过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学徒们，径直走向桃叶，扶着她的肩膀。

　　“你们听好了，桃叶，是我的朋友。谁也不许欺负她！”

　　她对白音十分感激，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桃叶，在发什么呆？”

　　桃叶眼角的余光瞥见白音和煦地笑着，她伸出手，手心静静地放着一只不大的海绵球，尺寸可以轻易握在手中。

　　“这、这是什么？”

　　“试试用魔法摧毁它。”

　　“这有什么――”桃叶把海绵球握在手里，充盈魔力的金色强光从球体中爆出，可是光线仅仅是从布满孔洞的海绵表面射出，强大的力量被无数次分流，逸散了出去，没有对柔软的海绵球造成任何的损伤。

　　“你天赋异禀，我能让你知道的只有这个――对魔力的掌控力，让自己的力量尽量以小的表面爆发出来，就能产生最大的效果。”白音说。

　　桃叶把海绵球朝上一抛，用力接住，柔软的海绵被捏得扭曲。

　　“前辈！”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心里跃动个不停的想法说出来：“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哈？”

　　白音很能理解她的心理，桃叶一直被很好地保护着，干净而明亮地成长。到了陌生的魔法学院，多少是不适应的。

　　“我听父亲提起过你，你是灵骁·卡斯特的后人。”虽然白音只是十五岁的年纪，却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沉静，“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因为父辈，或是家族曾带来的荣耀，让我们身上承担着名门望族的期许，哪怕有一点点成就，都希望放出光来。”

　　“所以前辈你才……”

　　“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哟，你的心灵很纯净，所以我想帮你一把。”白音坐到她的身边，抬起胳膊勾住她的脖子笑道，“我们是朋友，对吧？”

　　桃叶点点头，她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话只是温热地汹涌在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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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法师塔顶。

　　顶层阳台扶栏前，有两人相视而立，良久无言。

　　风把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素白的袍摆在风中翻飞，他抱着双臂，身后便是高空白云，晴空万里。

　　他便是传奇法师白暗。

　　这偌大的魔法议会中，没有人未曾听过他的名号。

　　另一个人同样在议会里声名显赫，她穿着浅蓝色法师袍，还有女巫标志性的巫师帽。她是议会中唯一一个怪物，以致于很多人对她有所非议，当然，非议也是有关名气的另一种铁证。

　　她是天才占卜师安梦璇。

　　“不告诉白音和桃叶真相么？”安梦璇率先开口了。

　　“不必，桃叶的情况与伊维娅不一样，维持现状就好。至少目前是。”

　　“命运之瞳没有昭示吗？”

　　“这不是我的命运，而是白音的。”他对她笑笑，“倒是我不在的时候，议会又搞什么了？”

　　“陆天启他……”她垂下眼帘。

　　“克制或是滥用，都是对力量极端的处理方法之一。世界上本没有邪恶，那些用着黑巫邪术的人……若不是因为世人的眼光，为什么会扭曲成罪恶的模样？”

　　“这样的话更适合解释给议会听。”她说。

　　“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出色了。”

　　“你这样夸我，我倒觉得你打算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安梦璇不禁莞尔一笑。

　　白暗勾起嘴角，望向安梦璇，风元素已经在他的白袍下鼓动喧嚣：

　　“是时候加入这场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