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准备与初次的接吻·下

　　温柔的话，从那个人的嘴里吐出。

　　“与我好好生活下去吧。”

　　“这样子的荠，我想看一辈子。”

　　“怎么看也不够。”

　　“那怕最后你与我都会变老，一样会死去。”

　　“但总比百天要来的幸福的多吧。”

　　出乎我意料的话，如石子般砸向了我。

　　我呆立在原地，嘴唇不住的颤抖。

　　现在的我，脸色一定很准备吧.

　　“荠，我喜欢你。”

　　别说了。

　　“我想与你，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别说了。

　　“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一起品尝八暮井的手艺。一起共进晚餐。”

　　别再说了。

　　“也许，我们还可以结婚，拥有我们的孩子。”

　　够了，只有这点——

　　“这些，难道不都比殉情，来的美妙吗？”

　　不，不是这样的。

　　我全身不住的颤抖，像是坏掉了的机器人一般，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像是要出来了。我拼命地忍住，觉得只要不让它流下来，自己就还能保持理性，

　　“荠——”

　　那个人，那个男人。

　　背对着苟言残喘的夕阳。

　　面对着即将崩坏的我。

　　秋风吹动着我的发带，周围行人如织，有的人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但大多数人还是匆匆的经过，没有人在意我们。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初识的那个夜晚。

　　那一次，他拉住了我。

　　这一次，他目视着我。

　　“想要窥视他人，那么只能深深地，直直地逼视自己。”

　　脑海中没来由的想到了那部电影的台词，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走神，我真是无可救药啊。

　　在他说出最后几个字之前。身体，下意识地动了。

　　心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

　　别再，说了。

　　（弦）

　　太阳快要落山了。

　　“荠…和我一起，生活…唔！”

　　原以为时机己成熟，我便向荠说出了早己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话语。

　　但，没能想到。

　　刚刚好像要哭出来的荠，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嘴唇，好像被覆盖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一并堵上的，还有将要说出口的话，以及想传达给荠的情感。

　　“唔！”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荠的嘴唇。

　　荠的双眼紧闭，眼角渗出了泪水，就在这种地方，吻了我。

　　怎么会这样？

　　荠生疏的与我接吻，双手不由分说的兜住我的后脑勺，疯狂的吻着我，我像个傻子一样，呆站在那里。荠的身体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上，甚至比睡觉时的距离还要近，她那骄傲的双峰， 如今就这样紧压在我的身上。泪水滴在我的脸上，如同黑暗中的暴雨，充满了绝望。

　　我这才明白，荠为什么那么生疏。

　　因为我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因为这是她的，初吻。

　　这个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甜美，反而充满了苦涩与悲伤，一丝丝咸味涌进口腔中，那应该是荠的泪水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就这样夺走了她的初吻？这与强吻有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这时——

　　“嗯！”

　　口腔中——仿佛伸进了来一个异样的，柔软的东西。

　　是…荠的舌头。

　　她在干什么？

　　我吃惊的看着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但带那悲伤到了极点的表情让我瞬间失去了力气。

　　轻吻变成了深吻，荠的舌头生疏地试探着我的口腔，然后与我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冲去着我全身的每一处神经。大脑像是招废了的机器般，什么都做不了。

　　“啾…嗯嗯…”

　　荠将自己的全部都灌输给了我。身体拼命的颤抖，像是在做什么背德的事。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搞砸了一切。

　　“啊哈…！”

　　终于，在深吻了十几秒，我们俩都快要窒息时，荠松开了我，将她苍白的嘴唇从我的唇上移开，眼神的空洞中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刚刚与我激吻的人不是她一样。她大口的喘着气，嘴唇边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唾液。

　　可算结束了——我甚至这样想着。

　　“呼啊…呼啊…”

　　荠的身体缓缓蹲下，泪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般不停的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湿润的地方。我茫然的看着菜，就只是，这样看着她。

　　太阳落山了，路灯代替了太阳的角色，照亮世间。一切就好像我们第一次相遇一样。

　　但这一次，却照不进这个女孩的心。

　　“弦···”

　　过了一会儿，荠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地像个垂死之人。

　　说实话，我现在才知道，从刚才开始荠带给我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别再…说了…”

　　是——绝望。

　　“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我真的…会不自主的…去想… ”

　　荠颤抖着站起来，期间她的眼泪一直在下落，将那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胡涂。嘴角的唾液凝固在她的嘴边，一股绝望的气场钉死了我。

　　——即使是初识的那个夜晚，荠也未曾展露过这样的气场。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荠像个人偶一般，吐出无意义的词语。我呆呆地看着她，心中也被这绝望所染。在这种情况下，我突然想起来——

　　“荠，是个脆弱的人。”

　　我怎么…忘了这点。

　　“刚才那样的吻，弦想要多少都无所谓…和我做下流的事…也无所谓，我说过的，弦君的所有要求…我都会接受。”

　　“但…唯独这点…”

　　荞扬起下巴，眼中无悲无喜，刚刚那种使人惆怅的绝望气息消失了不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荠的秘密花园。

　　根本就…没有什么草地和阳光啊。

　　荠以一种与她完全不符的语气和情绪，缓缓地说着，泣血的话语。

　　“别再劝我…了。”

　　“那只会是比这更痛苦的结局。”

　　“弦君也明白的吧？”

　　“活着，本身就充满了痛苦。”

　　令人战栗的话，把我又拉回了曾经的那些夜晚。

　　没有荠的，孤独的夜晚。

　　自己独自面对黑暗瑟瑟发抖，跑到八暮井那里买醉的夜晚。

　　我无言地看着菜，并没有否定她的话。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觉得人间充满了丑恶。

　　觉得生活就是苦难。

　　连呼吸的每分每秒，都充满了痛苦。

　　不知爱为何物，却渴求着爱。

　　我这才发现，认识了荠以后，自己不去找八暮井，也能睡个好觉。

　　而这样的幸福，是建立在名为殉情的约定之上的。

　　换句话说，一旦这样的约定消失，那惨淡的现实便会冰冷而坚硬的摆在我们面前。如果是我们两个的话，有能力撑过去吗？

　　这样看来，似乎殉情——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缓缓挪动双腿，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

　　荠一动不动，就这样站在这里，对我的拥抱无动于衷。

　　“…”

　　怀里，没有以往的那股好闻的堇花香气，只有微微颤抖的女孩，和一颗被信赖的人伤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