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铁傀儡的故事（二）

他们是在一个夜里出现的——不过，曜影不知道是用“他们”还是“它们”。应该都差不多吧。曜影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不需要管这么多，铁傀儡也不可能想得那么深。

如同玩家们有着不同的皮肤一般，这个群体也有着各异的造型。许多绿皮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奇怪的玩家——他的记忆里还有那些玩家的样子——但他们却不像玩家一样将手自然垂下，而是横举着，从未放下过 。

还有一些绿皮人——但曜影的直觉上认为它们不是人。他们有四个脚，没有手。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像一直竖着长的猪。最奇怪的是，它们走路时还会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白色的人和玩家也差不多，只是他们总是拿着一把弓，总是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黑色的人就更奇怪了。他们个子修长，还不断发出嘶吼声，有时还会动不动从一个地方消失，然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身旁还有一堆紫色粒子。

他们虽然姿态各异，却也有着高度的重复数量。但很多玩家的皮肤也是默认的，也许他们也只是喜欢用同一外观的玩家而已。

既然是玩家，就不要管太多了。它想。

不过，它总感觉有些不对——仿佛是从太古时期的，来自先祖的血液，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开始觉醒了。

不，这不对。它努力控制住自己。他们一定是玩家。

但当这些奇怪的人走近村民们的家时，曜影的脑海里先是闪过了它从未见识过，但又是极为熟悉的画面。

——村民的哀嚎，燃烧着的村子，以及浴血奋战的玩家与村民们。

埋藏在基因（代码）里的知识和记忆于此刻苏醒，它已经明白它们并非玩家，而是会毁灭村子、必须被消灭的怪物们。

没有任何犹豫，曜影径直冲向离它最近的、被称之为怪物的“人”，然后振臂，垂下。

那只怪物被击飞，之后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它哀嚎着，而在反应过来后，它便愤怒地盯着曜影，向他冲来。其它怪物也没有任何迟疑，朝曜影发起进攻。

于此同时，其它铁傀儡也反应过来，对这些外来的怪物们发起攻击。铁傀儡关节的转动声、身体因冲击而发出的响声、怪物们的哀嚎与战吼声此起彼伏。

黑夜很长，怪物们还在源源不断地不断刷新。铁傀儡没有补给，但也没有任何退路。它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坚持并发起进攻。

一时，村子里被铁傀儡和怪物们挤满。

村民们还在各自的房子里睡觉。此刻他们听见响声后就起来了。他们向外瞥了一眼。无边的黑暗，铁傀儡与怪物们的战斗吓到了他们。然后，他们又紧闭着门，躲回房间，不敢向外踏出一步，只能祈祷黎明的到来。

怪物们此刻仿佛放弃了与铁傀儡的争斗，而是集体向离他们最近的房子冲去。他们的终极目标依旧是村民，打败铁傀儡只是达成目标的方法。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就换个方法。他们还是懂这一点的。

于是，他们疯狂敲打着门。门不停地发出可怜的“砰砰”声，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生命即将告终，破损只是时间问题。

曜影看着这些怪物们，明白了它们的意图。于是，他直接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屋子，将攻打门的怪物拽出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在处理完一间屋子后，它又立刻奔向第二间。其它铁傀儡亦是如此，他们不惜付出生命，只是因为守护是铁傀儡的责任。

于是，怪物们只能被迫继续与铁傀儡缠斗。

这是有记忆以来，曜影经历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但他还是撑下去了。

东方先是闪出一道光，然后，光芒充斥着这片土地。

天亮了。

在阳光的灼烧下，大部分怪物无力抵挡，最终灰飞烟灭。而剩下的怪物们，也很快被铁傀儡们所消灭。

战斗终于结束。村民们也从房子里出来，为守护了村庄的英雄们欢呼。

面对着感谢与欢呼，曜影没觉得有特别高兴，他看着周围。四周堆满着怪物的尸体，也收容着同伴们的遗骸。大地一向是极其包容的。

但现在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都没有用了。他望向天边，思考着。

怪物们晚上还会再来，而玩家们已经离去。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先祖们，以及存在于其它村庄里的铁傀儡们也是这样生活的吧。曜影想着，向同伴们走去，等待着下一个夜晚、下一次战斗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