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暮色沉沉。
在松林外,海畔悬崖,乌云半掩的月光勾勒两抹模糊的身影。他们面朝大海,伫立的是个着华袍的男子,头戴桂冠,另一位则是少女,低着头,坐在旁边一块孤独的裸岩上。
站着的徐徐开口: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周围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和我谈任何想要的条件,毕小姐。”
“我曾经提过一个要求,那就是别再管我叫"小姐",我加入白盾组织,去和你们这些荼毒百姓的寄生虫斗争,早就抛弃所谓的头衔和荣华富贵了。对我用合适的称呼,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你们都做不到。”
坐着的人这么答道,海风吹起她的长发,那原本为适合战斗而绑束的黑色秀发,在经过这几个月的软禁与舟车劳顿后变长了许多,不复原本的凌乱。
“因为你已经不再是白盾的战士了,毕灵,你被城邦联盟俘虏,你的身份就是囚徒。看——”
他头朝向悬崖延伸的尽头,在那儿有宽广的草地,千百灯光摇曳,营帐绵延直至林中。
“——去问问这次北行探索的兵士,杂役和文书,问问他们之中有多少愿意亲眼见证你的处刑。你所谓投身的革命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幸福,也不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至少我尝试了。”
“如果没有那块具有神力的石头,你还有胆量去尝试吗?”
说着,男子从袍衣里取出一块东西,折射皎月光辉。少女的余光一下子捕捉到,但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被称为"先知"的男人,摩西,他嘴上说这是单独谈话,实际上在他们背后十几米外的林子里有一整排弩手守候,鲁莽的举动只会招来万箭穿身,必须等候时机。
先知借着暮夜清辉打量手中的东西。
“你管这块石头叫【霜冻之穹】,但我记得这种石矿的学名叫欧泊石,算不上多值钱。但谁能想到偏偏你的这块欧泊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将其举高了一点,对着繁星穹空中的银月。
“更奇妙的是,这东西到目前为止,只能在你手里发挥作用。”
“因为你不配拥有它。”
“是吗?那不如把它丢掉。”先知说着,往悬崖边缘走了几步。毕灵的心跳在加速,她知道这只是吓唬人的把戏,但自己视作珍宝的欧泊石被如此戏耍,实在很难保持绝对的冷静。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混乱是从营地东南角传来的。起初的几声叫喊颇不真切,但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
接着,从林子里走出一名女骑士,健步而行,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取下头盔,单手夹持。
“报告先知大人,象牙宫墟里的未知生物袭击了先行的探险队,他们需要增援,是否需要派遣大荒游骑兵?”
“叫声是从营地里传来的。”
“是的,那是几只突破我们外围防线的漏网之鱼,兴许是吓着几名文书了。这片林子每到夜晚,各种各样的怪物如潮水般,我们即便再加强防御也难免漏掉几只。”
“好,去吧,派大荒游骑兵,然后不要打扰我了。”先知摆摆手。“我和毕灵还有很多话要谈。”
女骑士听令,正要离开,忽然又有几声炸响传来,那绝非人类的尖叫。只见营地方向冒出紫色的幽光,宛如银河星云落在了地上。
并且,越来越明显,似乎在朝此处靠近。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海水拍打悬崖的声音清晰可闻。先知在朝营地看,那些看守的弩手多半也是。女骑士拔出巨剑,挡在其主君身前,她的眼睛盯着那边,哪怕用余光也看不见囚徒的动作。
欧泊石在先知怀中闪耀。
毕灵呼吸急促,思考变得困难。她飞快地眨眼,想等事态进一步明朗了再做决定,可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尖叫,和现实中的呼喊混为一体。
「上吧!」
女骑士说:“那亮光停下来了,我现在护送您过去查看?”
先知摇摇头,说:“也有可能是醉酒闹事后放的烟花把哪个倒霉蛋给点着了。看在圣贤居里修斯份上,他们难道不能安分些——”
女骑士持剑的手稍稍往回收了一点。
“——总是这样,毫无纪律可言,当初招募各郡的民兵——”
他们要往回看了——
——就是现在!
毕灵扑了上去,将先知撞翻在地。被束缚的双手行动起来颇不方便,霎那间就让摩西揪住关节。她全然不顾,死命要夺走他挂在脖子上的欧泊石。
“啊!”
有东西击中了她的肚子,痛得难以置信。毕灵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烟消云散,只知道欧泊石就在眼前。摸到了,摸到了!熟悉的手感,她就要……
……跌落。
触感消失时,她没有惊慌,只想着再夺回来。可伸手去捞,抓住的却只有先知飞速变小的身影。
耳畔唯有呼呼风号。
这一夜的暮色八时,毕灵坠入悬崖外冰凉的海水。七天前的同一时间、五里外的一座农场里,有个少年从噩梦中醒来。他不明白自己预知了未来的景象,更不知道他接下来的人生,将和梦中的陌生少女紧紧捆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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