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交易

　　“城邦联盟。”

　　穆勒说出这个陌生的词汇，坐在地下室阶梯上，所擎长刀幽幽发亮。麦考密克尚处昏迷当中，从这个方向看去好似一头待宰的牲畜。叶卡捷琳娜上去照顾受惊的曼茵了，白泱与史蒂夫坐在兜帽男身边，听他叙述有关南方国度的故事。

　　“我小时候有听说。”白泱表示：“有守护当老大啥的，时不时凛岩山的猎户会经过我们那儿，带来南边的新闻。”

　　“那游骑兵……”

　　“大荒游骑兵是城邦联盟的精锐部队。”穆勒道：“直属守护管辖，平时在大荒草原维持秩序，必要时会按命令到其他地方去执行任务。南塔卫兵则是现在的守护摩西所设，嫡系部队，也是精锐。”

　　史蒂夫由衷赞叹。“你的表现确实配得上精锐二字。”

　　白泱撇了撇嘴，撇嘴的方向指着门，似有神力，将拉开。一抹红发缩在后面，怯生生地打量屋内情况。

　　“没必要，曼茵……”

　　“我只想看看。”曼茵轻轻拨开叶卡捷琳娜的手，踏上阶梯。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表情倒是蛮坚定。“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坏人，仅此而已。”金发少女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一转，推走了。史蒂夫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和曼茵一道离开地下室。要不是麦考密克突然醒了，他真有可能这么做。

　　橙发男呻吟着，在地上扭动。穆勒第一个赶下去，长刀比着他脖子。史蒂夫和白泱紧随其后，把土匪团团围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麦考密克翻了翻白眼，侧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风谷十字团？”

　　“你不用猜了。”穆勒道：“说，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身份是什么，为何偷袭我们的农场？”

　　“俺摸不定见过你，你去过大卫城？”　

　　穆勒捏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咳咳！啊，啊……俺，俺们十个人，算上俺，全给你杀干净了。俺们是……咳咳……俺们本来是先知摩西的士兵，应招民兵，压根没想干这挨千刀的活！什么暗林，什么给第九区的老百姓修房子，尽是瞎扯……”

　　要不是被穆勒又一次捏住喉咙，麦考密克估计还能继续讲个几小时。恰好曼茵也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略显焦虑的叶卡捷琳娜。“你要把他掐死了，穆勒！”曼茵叫：“别这样！”

　　白泱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这混账刚才想杀了你，你替他说话？”

　　“我只是觉得可以谈谈。”曼茵半蹲，打量麦考密克半睁的眼睛。“是从城邦联盟来的吗？”

　　穆勒点头。“摩西的人。”

　　史蒂夫从审讯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摩西？是先知摩西？”

　　大家疑惑地看着他。

　　“我在梦里见过。”他解释：“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和摩西讲话，最后还掉下了海。”

　　白泱笑了。“你这小子，还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被海水泡坏脑袋了？”

　　叶卡捷琳娜瞪他一眼，问史蒂夫：“你还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吗？”

　　“唔……有。我记得有人管我叫毕小姐，还有个叫迪莉丝的女军官。先知穿着红色袍子，和叶卡捷琳娜的一样，还有……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地下室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大家的目光皆停留在他身上，尤其是麦考密克，瞪得尤其用力。

　　“不对劲啊。”绑匪说：“你晓得毕灵、还晓得先知摩西穿啥衣服？你也给先知卖命过？”

　　穆勒的眼神幽深莫测，他眨了下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白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见叶卡捷琳娜没笑，赶紧收敛。

　　“史蒂夫是给那什么……先知卖命？”曼茵迷惑地眨眨眼。“什么叫卖命呀？”

　　穆勒道：“就是当兵。史蒂夫，你再回忆回忆，你梦中的场景是否还清晰？”

　　“嗯，我掉进了海里，从悬崖上掉的，周围是空地，再远点是密林，看起来就像这附近的样子。”

　　“愚蠢的梦，你下次最好梦点有意思的，比如穆勒是怎么踩中陷阱的。”白泱说罢，急溜溜走了，不给兜帽男反应的机会，他跑上楼梯时还嘟哝什么类似"我说有就有"之类的话。

　　“梦高深莫测，简单的推理得不出答案。”叶卡捷琳娜也起身说道：“兴许只是史蒂夫想象力丰富而已。你也是这么想的吧，穆勒？”

　　穆勒不应答，扶额沉吟。“摩西，摩西的部队在凛岩山北侧？”

　　麦考密克应：“先知摩西领着俺们到北边来。”

　　“多少人马？”

　　“一千人，还有好些后备军在暗林各处晃悠。这杀千刀的活，俺根本不想来……”他打住话头，目光来回扫视惊讶的绿岗住户们。“噢，先知摩西要到的地儿是象牙宫墟。”

　　叶卡捷琳娜微张嘴巴，看向史蒂夫。“你做的梦里先知是在海边，也就是说……”

　　穆勒抬手示意安静，他深呼吸，然后说道：“摩西既然要到象牙宫墟，还带着一千人和后备部队，那绿岗必然会被发现。一千人的补给是个麻烦，估计沿途的农场都被搜刮一空了。”

　　“那我们怎么办！”曼茵叫。

　　穆勒握住拳头，看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第二天，绿岗的住户们又得到了先知来临的另一个证据。

　　史蒂夫和曼茵本在做着各自的事，直到穆勒的呼唤从起居室里传来。大家聚过去，只见穆勒坐在沙发上仰视天花板，兜帽侧缘遮挡着脸，看不清表情。叶卡捷琳娜弓着背像是睡着了，白泱不见人影，不知道是去哪了。曼茵做到叶卡捷琳娜旁边，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穆勒用左手揉揉脖子，环视屋内见人差不多来齐，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就在你们吃完晚饭之后——” 他对着叶卡捷琳娜说：“——我在4号天然矿洞，就是大暗湖北侧发现一处储量巨大，尚未探明的红石矿脉，一个入口在湖底，另一个在7号主矿道西侧的14号支巷末梢处。但重点不是这个。”

　　叶卡捷琳娜怀中的枕头跑到曼茵的腿上，后者蹙着眉，对穆勒口中一连串编号起不了一点兴趣，催促地说：“那重点是什么？”

　　屋外阴风阵阵，似为亡灵们的哀嚎伴奏。

　　“14号支巷终点的入口下，还有一条矿道。”

　　曼茵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的矿道与别人的重叠了？”

　　穆勒面无表情：“我进去看过了…”

　　史蒂夫叹：“你胆子真大。”

　　被打断的穆勒没有表露出一点不快，瞧了瞧脸色夹杂了震惊与敬畏的曼茵，继续用淡定的语气说：“没想过怕与不怕的问题，不过里面气氛很诡异，火把稀疏，应该很久没人来过，红石构成的墙壁上有些很长的划痕。我沿着北向走了20多分钟，遇到一处分岔厅，没有往下走。”

　　叶卡捷琳娜问：“那余下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我可不是孤单一人。”

　　屋内其他三人吃惊地对望着。

　　“当我犹豫要不要离开时，一个分岔道里传来阵交谈声，音量在快速增大，就朝我这来了—”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也怪我太鲁莽，不该这样没什么准备就去的，于是，我和他们撞上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副矿工打扮，远远地瞧见我，男的掏出把剑一边向我喊话一边示意女的走开。问题无非是我的身份，在干什么，居住何处，我答了个半真半假，他们看起来紧张得很，要我把所有武器丢在地上举起手。从这一点我明白了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人，比我还害怕。总之，一番试探后我们双方都放松了警惕，我就问起了红石的问题。”

　　叶卡捷琳娜急迫地问：“什么问题？”

　　穆勒淡淡一笑：“一箱面包，半箱甘蔗，一箱咸鱼，还有一些杂碎肉制品等，交付后换取现成的三箱红石，和整条矿脉里红石的开采权，如何？”

　　没人应声，穆勒便接着说道：“相信我，我能看出他们和麦考密克不是一路人。再者，麦考密克的袭击除了害得队友全灭外没一点好处，周围的其他土匪若是有见，也不会再选择贸然行动。”

　　说完这些，穆勒还用大手揉了揉曼茵的头发。她嘟起嘴巴又咬住，拿不定主意。

　　过了十秒左右，叶卡捷琳娜打破了寂静：“你说的有道理，这次还可以试试，让白泱保护曼茵，我们尽快回来。他们的住处在哪，你有头绪吗？”

　　“我不想表现得过于好奇使交易泡汤——现在想来全然没有必要，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对于这批货物十分渴求。我猜很可能没有固定住所。”穆勒的绿眼珠转了转：“至于绿岗的情况，在做交易时我故意砍了价，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他们对这儿兴趣不大。”

　　 史蒂夫想到那天自己被怪物追逐的经历，说：“没有固定住所，那晚上岂不是要躲在矿洞里，这对于普通人而言太…”

　　 “没什么问题，每个人的生活要求不一样。他们要求什么时候支付？”叶卡捷琳娜说。

　　“最迟在我离开后4小时，也就是午夜。”

　　 “那么…曼茵，准备3个大箱子，我们现在就走。”

　　（配图:穆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