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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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整理时光

  直到傍晚,他们才把一楼打扫干净,收拾妥当。

  “暴食症。”欧瑞金斯低声说,他正抱着一摞油腻的餐盘,经过辛苦擦拭墙壁的史蒂夫。难以相信,仅叶卡捷琳娜一个人在三天内就吃掉了海量的食物:

  能塞满两提木箱的面包、干肉、熏鱼,外加这段时间内产出的所有蔬菜。但更难以置信的是,她并没有毁掉凹凸有致的身材,简单说,她比以前还瘦些,粗略地看不易察觉,但认真观察,就能发现她的脸颊稍稍下陷,胸脯有气无力地垂着(这是他趁周围没有别人——特别是白泱时才发现的),这大概让白泱的情绪不经意间愈发糟糕。

  “拿着。”

  “去那边。”

  漫长的五个小时里,这是唯二他对史蒂夫说的话。除去以各种理由蹭到叶卡捷琳娜身边的间隙,其它时候,白泱都摆出一副臭脸,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横眉瞪眼,焦躁地摩挲脸颊,沙沙作响。

  除开摩西给的压力,乏味辛苦的打扫工作也脱不开干系。连一向对人笑脸相迎,插科打诨的欧瑞金斯,在连续充当刷盘仔、搬运夫、打水工三个小时后,他最后的'伪装'也卸去了。

  “我要去查看麦考密克的情况。”他丢开抹布宣布道。

  “穆勒半小时前去过了。”史蒂夫说,百无聊赖地抠去餐桌桌面上的干油渍。

  欧瑞金斯像被夺去玩具的小孩,丧气地拾起一团烂泥般的抹布,嘴里嘀咕着穆勒的名字。

  唯一显得轻松的,就是穆勒。当然这么说有失偏颇,他总是两副表情,闭嘴或张嘴,顶多再掀开兜帽用双绿眸子打量他人。但没有表情和面色难看相比,就显欢快多了。

  下午的时间,穆勒不时当着的白泱的面放下手上的活出门,一二十分钟后再回来继续,后者疲累地擦洗地板,投以不满的目光。兜帽男偶尔窜下地下室或走到二楼去,起居室和餐厅潮气弥漫,稍微离开哪怕片刻都是很惬意的事,可他这么干让其他人都没了机会。史蒂夫长时间趴着,闷汗四起,在刚打上来冷冽的井水里浸泡过久的手指难以弯曲,浑身酸痛不堪,之前的腰伤,肩伤,还有掌伤一并复发,程度不一,共同点是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 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冲洗一番,一头栽向被火钳烙得热烘烘、盖有柔软棉被的床铺。

  他这点小心思没能瞒过庄与昴。

  “你还有大床睡,真好。”

  史蒂夫抬起头,那时他正忙着搓洗肮脏的抹布。

  庄与昴伸了个懒腰,放下洗好的盘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另一堆脏碗,薄薄的嘴唇无声抱怨不满。“你睡在楼上的房间里,对吧。”

  史蒂夫说是。

  “真舒服。”她朝欧瑞金斯轻轻挥手,后者好不容易歇口气吹吹风,见她召唤,立马跑了过来,接手她未完的工作。

  “你现在肯定巴不得马上结束这一切,回你那张床好好睡一觉吧。哦,我不是在说你,亲爱的。”她亲吻欧瑞金斯汗淋淋的脸颊作为奖励,一步一步轻佻地踱至窗边,伸展双臂,徜徉在阳光与暖风里,细长的嘴巴微张。

  “我真羡慕你有张大床。”

  史蒂夫有种冲动,要向她竖起黏糊糊的中指。

  最让他郁郁不乐的,是曼茵一直没有露面。在穆勒又一次从二楼返回忙碌的起居室时,他将其截住。

  “她不想说话,但知道我们在打扫屋子。”没等他说出一个字,穆勒就说道。

  “我想去看看她。”

  “不行!快捡起抹布,还没弄干净。”白泱命令道,表情严厉。史蒂夫暗忖他不敢对穆勒说同样的话。

  如果说前三个小时里史蒂夫只是纯粹关心曼茵的话,那之后他的行为又加上了现实因素——晚饭。

  “白泱会做菜,你不用担心。”

  “你是在…我说穆勒你是认真的?”史蒂夫虚声说,高个子就在不远处狐疑地瞪着他们。

  “可以吃。”

  一瞬间,史蒂夫怀疑这是穆勒独有的讲笑话方式,他与之对视。想验证一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最好方式就是直视TA的眼睛。

  这招对付穆勒显然没用,不得不承认,和兜帽对视实在很傻,他顶多能瞥见穆勒的眼白。

  “好吧。”史蒂夫耸肩,再次投入到重复千遍的擦洗动作中。见自己的命令得到遵从,白泱相当满意,大摇大摆地迈出步子,再次滑倒。

  他愤怒地吐出脏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显然,这让他脾气更糟,猛踢长椅以泄愤。

  他和曼茵带过来的东西也引起不少注意。不久前,庄与昴就对那把半人多高的巨剑表露出畏惧,却趁史蒂夫忙于打扫的空儿溜过去,想拿起来看看,却没举动,巨剑把起居室的地板砸出一道凹痕。由于是有病在身的客人,大家也没追究,只是曼茵对她的印象要大幅下降了。

  其他人都表示出了足够的好奇。穆勒仔细端详了半刻钟,叶卡捷琳娜认真读过剑柄上的雕纹,欧瑞金斯举起剑装模作样地挥舞,只有白泱对巨剑没多少兴趣,作为一个弓兵,他最害怕的就是持类似巨剑突进的家伙了吧。

  至于散发紫光的古籍,那本古书刚从包里解脱,就被叶卡捷琳娜以研究之名借走了,毫不客气。

  真正的主角是项链,无论男生女生都被它夺目的光辉惊得哑口无言,连穆勒也摘下兜帽,严肃而敬畏地欣赏。白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却私底下不停地问叶卡捷琳娜要来看。没错,项链也交给了金发少女,她热爱富有沧桑感的东西,古文字,自然也有古代珠宝。庄与昴在她拿走前看了好一会,欧瑞金斯守在旁边,像是担心她又把东西摔到地上。

  擦干墙壁,洗净地板,处理完堆堆碗盘。在天边泛红时,史蒂夫终于能歇口气,瘫倒在没了软垫,硬邦邦的长椅上,即使咯着背也不愿挪窝,

  欧瑞金斯手持陶罐,坐过来。

  “呼,总算弄完了。”他闷下一大口液体,白泱一瘸一拐地走过他们面前,因脚尖的疼痛而气鼓鼓的。

  “咳,咳。”黑小哥大概觉得这姿态蛮好笑,未吞下刚喝的水就想发话,弄得咳嗽,倒也掩盖了脸上嘲讽的笑意。白泱带怨气地瞪视他们,走向刚从屋外回来、凝视夕阳的叶卡捷琳娜。

  屋里还没点上蜡烛火把,落日红光照不到的角落如同黑洞,每个人都被盖上一层昏暗的火红轻纱。空气湿润,潮气在褪去。

  “那家伙怎么样了?”史蒂夫看着欧瑞金斯通红的喉结一上一下。问道。

  他又吞下一大口水,爽快地叹气。“那家伙?你说麦考密克啊,呵,他现在可老实了。”

  他抹抹嘴,接着说:“就是怎么去处理他让我很头疼。我想一直这样关着,不放他走,不然实在是个隐患。可穆勒不同意。”他顿住话头,见眼下穆勒不在,才说:“他有个更保险简单的办法——直接做掉。”

  “做掉?”

  “嘿,别这么大声。”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窗边绿岗的男女主人沉浸在他们自己的谈话里,在饭厅里小盹的庄与昴倒是能听见,但她没有反应,兴许是睡着了,昏暗的红光里看得见她眉毛锁着。

  “就是……”欧瑞金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穆勒会这么提议史蒂夫不是很意外,但也小小吓了一跳。

  “他真这么打算?”

  “不稀奇,他啊,我能看出来,手上沾的血可不少呢。”黑哥又灌了口喝的。“他虽然只肯说自己是从大卫城来的,在那边有仇人,但依我看啊,穆勒的真实情况还要复杂得多。”

  “为什么?”

  “还用说吗?我为啥在这?因为我为了昴昴,给大卫城的某个公子哥天灵盖开了个洞。哈哈,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暗林里住着的人啊,没几个是干净的,要不就是自己老爹老妈还是老祖父啥的在南边闯了祸,没什么稀奇。”

  史蒂夫虽然到绿岗的时间比黑哥长,却真不知道还有如此说法。震惊中四顾,看见远处门廊那正搂着伴侣的瘦高个,其背影比以往更高更宽了些。

  “那白泱……”

  “他么,就是我说的第二种情况咯,没沾什么血,但早晚会的,土匪啥的总会逼他下手。话说回来啊,这土匪以前可没那么多的,大部分是靠南农场的农民,被摩西吓得逃了罢。”

  听到摩西的名字,史蒂夫又有些头晕。

  “对了,你梦见过毕灵,你看见她那颗石头了么?”

  “什么石头?”

  “白色的,但有彩虹光在里面藏着,能够召唤冰雪风暴,在城邦联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嘿,她怎么就让摩西抓住了呢?”

  史蒂夫摇摇头,他回想那些梦境,只会让头越来越晕。

  黑哥见他这副样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反正啊,你只要知道,穆勒打算解决掉那家伙是很正常的。说不定会直接丢进岩浆里,你晓得么?其实比刀子啥的更快,丢进岩浆,一下子就……”

  “把谁丢进岩浆?”

  一个响亮而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包括门廊里唧唧我我的大伙全都转过头来,却见得曼茵正在走廊上,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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