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矿石和更多剑法练习

　　绿岗的生活逐步迈上正轨。史蒂夫的肩伤完全好了，手掌上的伤痕也恢复得差不多。穆勒每日带他下矿，让他跟着看看如何探矿脉，怎样挥镐既省力又效率高，同时也在训练他御物的能力。

　　“拿着这把镐子试试。”兜帽男把铁镐递给史蒂夫，比想象的要沉重，但远比所罗门巨剑轻。他将之举起，有样学样地挥下去，没几下镶嵌在岩石内的矿石就刷啦啦掉了下来，但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化为如同叶卡捷琳娜手中的"小模型"。

　　穆勒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并不失望。“在罗斯，有些具备天赋的人能用独特的附魔工具来直接获取矿物，方便且快捷。也有极少数人不需要附魔的工具，甚至工具都可以抛弃，光凭双手就能操控自然界中的石头，土壤乃至人体。”

　　“那可真方便。”史蒂夫感叹。

　　“但现在是基本见不到了。”

　　“为什么呢？”

　　“大概神明认为这不妥当，把这份力量从人类手里取回去了。但并没有全部取走，至少对于叶卡捷琳娜那样研究红石的人来说，简单地控制矿石和部分人造物体还是办得到的。”

　　“只有罗斯人才可以吗？”

　　“基本如此，也许神取走这份力量是按照时间表走的，我想也许未来某天，这份力量会彻底失传。”

　　“那……”

　　“先来看看矿石，这个话题等会再谈。”

　　穆勒去带他辩识不同种类的矿物。黒煤炭，灰燧石；其貌不扬的铁矿扎堆出现，扭曲盘结的金矿如黄色流体；星光闪烁的青金石矿引人驻足，红点鬼魅的红石矿诱惑来者。

　　这只是最常见的几种矿物，真正的宝物藏在最深的地底，第二天穆勒才带他去看——

　　——地下河畔，油腻光滑的雨花石遍布如沙；

　　矿洞深处，风信子石如夏日晴空朗朗；

　　纹理分明的碧玺在石缝中自顾自怜；

　　金光点点的青金石闪烁奇光；

　　乳白色的水晶颗粒占据一整个洞穴；

　　一方尖晶石如美人凝脂，溢出猩红的血液；

　　橘色的芬达石，整齐的纹路如人工雕刻；

　　罕见的沙弗来石如女巫锅里的毒药；

　　铜铅矿被羟氯铅矿刺穿，如白色尖矛上的深蓝心脏；

　　钴华魅紫，似异国孔雀开屏；

　　亮橙色的赤铅矿如毒蝎的尾巴；

　　还有……

　　“穆勒，那毛茸茸的是什么？”

　　“绒铜矿和钡铀云母。”

　　“怎么像动物的绒毛一样……”

　　“别摸。那种矿别乱摸。”

　　史蒂夫惊奇地凝视一团团附在黑石地面上的三色绒球，那竟然也是矿！

　　不过再瑰丽的矿石终究也还是石头，他没法不去思考关于"操控物体"这件事。

　　穆勒在回去的路上继续给他解释：

　　“传说之中，很久以前，有自然术士能收起自然界中的任何物质并按自己的喜好摆放。传说大卫城的Camlot城墙就是由他们所建造。从凛岩山运来几座房子那么大的石块，打磨好，一块块堆砌成百米高的巨墙。”

　　“他们现在呢？”

　　“不在了。最后的自然术士早在百年前就过世了，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御物术的传承方式颇为神秘，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如何一代代传递的，也不知道为何在百年前断掉了传承。也许真如人们所说，这项能力是被神明收回去了。”

　　“但还没有完全收走。”

　　“对，所以我认为你大概不是城邦联盟的人，但你会说通用语，名字也不是罗斯名字。”

　　“那我到底是哪里人呢？”

　　“你和曼茵一样，都是孤身一人出现在林子里，过去的事一概不记得。等摩西这段风波平息，我或许会愿意陪你们去寻找身份。”

　　史蒂夫心里暖呼呼的。

　　“谢谢。”

　　“别急着谢我，来，用手试着把这些矿物收起来。”

　　结果是矿石真的抖了抖。

　　“你看见了吗，穆勒？它好像……”

　　“别得意忘形。”

　　突然的进步令练习量徒增，除此之外，让他劳累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熟练"御物"（这是一个比较文艺点的说法），牢记矿物外，他还要练习剑法。这是他最积极的练习项目。不仅仅因为象牙宫墟里的惊魂经历刺激了他，还因为他有观众。

　　“加油，史蒂夫！”红发少女喊，她又戴上了那条桃红色的围巾，被午后暖风拂动，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火红的短发拍打颈间。

　　史蒂夫还想再看几眼，但可恶的行尸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窝蜂地冲过来。他举剑抵挡，不等有所动作，充当前锋的行尸已经迈出阴暗的塔楼，被阳光烧灼，白色火苗从它的空洞的眼窝，溃烂的嘴巴等孔洞窜出，有几寸高，气味难闻刺鼻，史蒂夫被熏得连连后退，却忽了小石块，翻到在地。

　　着火的行尸扑来，尸火就要点着自己！他吓得不轻，在草地上翻滚，行尸扑空，跌在碧绿的草叶上，火苗却没能得以扩张，反而逐渐减弱，行尸自身则化为透明的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它的后继者遭受了同样的命运，纷纷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史蒂夫自觉倒地的模样狼狈，赶紧爬起来，目光一下子对上曼茵的，后者失落地回望，短暂的延迟后才露出鼓励的笑容，朝他挥手。

　　但穆勒可没好脸色给他看。

　　“往里冲，不是往外逃。怪物全点着了怎么训练？”

　　“抱歉，我慌了。”

　　“这不是理由。”

　　“……”

　　“快，我们再来。白泱过一会要把刷怪笼收回去了。”

　　下一组刷出来的是爬行者，这下史蒂夫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向后撤了。他估算绿长条的爬行速度，向后退去几步，稳住脚跟，向前一冲，目标施加的阻力震了他手心一下。他及时收剑后退，爬行者本已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身子泛白光剧烈膨胀，但敌人的后撤打乱了它的计划，它的身子一瞬间恢复成原有大小，慢吞吞地继续逼近，黑漆漆的眼窝死死盯着史蒂夫。

　　“砍它的脑袋！”曼茵喊。幸亏这怪物听不见声音，不然就麻烦了。史蒂夫被她这一喊乱了手脚，一时间呼吸急促，腿脚不稳。

　　兜帽男强调过多遍对付绿皮自爆狂的技巧，关键在于速度。趁它爆炸前的几秒钟劈砍后退。听上去容易，但当你真真切切站在它面前时，常浮现脑海的告诫如同天边的幻音一样，难以把握。

　　好在现在是白天，十米开外就是导师和喜欢的姑娘，再远处，还有捣鼓防御设施的叶卡捷琳娜。要说打不死，史蒂夫再弱鸡也不会差到这份上。他稳住呼吸，积攒信心。刚才的那一下不就砍中了么？

　　再来一记！

　　“嘶……”爬行者不甘地倒下，冒出炙热的白烟。史蒂夫急忙爬开，潜意识臆想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他欢喜地站起来，像个真正的成功者一样朝观看的两人挥手。

　　“不错，不错，史蒂夫！”曼茵笑面如花，让人看了心颤。

　　穆勒的严肃表情正好帮忙中和情绪。“你迟疑了，真正的战斗中，这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我会注意的。”史蒂夫揉捏胳膊，巨剑的重量长让他的身体部件苦不堪言。他接过曼茵递来的陶杯，忍住小臂肌肉的刺疼，大口吞下清冽的井水。

　　“下一波怪物要出来了，去准备。”穆勒又转向曼茵：“该去收麦子了，你先干着，我陪他训练完就过来。”

　　曼茵喏了声，快步走了，目光一直留在史蒂夫身上。后者像被人上了BUFF，战斗的欲望一下子燃起。

　　“随便它什么怪物吧，我应付得来——蜘蛛？！”

　　不出意料，对付蜘蛛的训练效果不佳，曼茵大概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那些八爪怪物才刚被刚出来，她就借口喂牲畜离开了。史蒂夫费了老大力气才干掉一只，随即被另外几只团团围住。见势不妙，穆勒上前解围，这才没让他的手心再被捅穿一回。

　　“老天，老天。”史蒂夫丢下剑，弯腰撑着膝盖吐气，呼出的热息融入巨蜘蛛湮灭的白烟消失不见。“抱歉，穆勒，我只是没准备好。”

　　兜帽男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背，去关闭刷怪笼。看着其有条不紊的样子，再回想其刚才解决巨蜘蛛时的果断迅速，有些一直藏着疑问涌上心头。

　　“穆勒？”

　　穆勒没看他，但肯定是听见了。

　　“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咔哒咔哒，笼子锁链晃动碰撞的声响。

　　“你真的只是个武馆师傅吗？”

　　兜帽男锁好刷怪笼，依然背对着史蒂夫，应道：“我不像一名武馆师傅吗？”

　　“像，但也像其他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孩子，你认为我是一名士兵。”

　　“那……你是吗？”

　　“士兵和武馆师傅并不冲突，别人解甲归田，我则要靠武艺吃饭。”

　　“在大卫城的武馆吗？”

　　“不，在风谷，但和在大卫城没有区别。”他转过头来，兜帽阴影里的碧眼暗藏幽光。“我猜欧瑞金斯和你说过关于我的话。”

　　史蒂夫斟酌了一下，坦言道：“他觉得你杀过人。”

　　“嗯。”

　　这么干脆的回答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史蒂夫感觉再问下去或许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对方却接着往下说了：

　　“我杀过大荒游骑兵，说不定算是欧瑞金斯的前辈。不止是我，风谷里真正的男人都见过游骑兵的血，就在短短几天里，然后有的死了，有的像我一样，在世间流浪，见过做过听过许多事，最后停在某个地方。”

　　穆勒环顾周围，麦田在海风下泛着波浪，远方的树林似麦浪的倒影。

　　“大卫城对风谷做过的事，不会再在这里发生。”

　　说罢，兜帽男拎起刷怪笼离去，史蒂夫跟在后面，思绪活动，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