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御物者VS怪物群

　　危险在迫近。穆勒曾介绍过地堡的情况，怪物很少，但不是没有，遇上一两个爬行者或者难缠的活死人还是很麻烦的。 　　更可怕的是，万一地狱里的怪物从黑曜石门里爬出来…… 　　负伤的白泱都担起了防御的责任，史蒂夫更无理由逃避。他捡起短剑，感受其沉甸甸的质量。比所罗门巨剑轻得多，但他三天未练剑，身体素质在退步。而且，他猜测导致他昏迷的那次御物尝试带走了他的“内力”，身子虚弱太多，于是镶嵌欧泊石的短剑对他而言就如同巨剑一般了。 　　曼茵站在他身后，踟蹰不前。 　　“我……我想……” 　　“嗷呃……”哀嚎近了，史蒂夫心底发麻，在地下河岸上奔逃的恐惧记忆犹新。曼茵。她依然需要自己的保护。 　　“拿好你的剑，不要出来。”他捡起另一把，快速递给她。他甚至无法同时握住两把剑。 　　曼茵瞥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庄与昴，摸了摸脸颊，拿着剑挪到与她相对的角落里去，看看剑又看看她，终究没有别的表示。 　　史蒂夫与白泱面对面站在门框两侧。瘦高个弓着腰，呼吸粗短，手里的剑无力地下垂，让人很难放心他有战斗的本钱。 　　“我说，你能打么？” 　　白泱朝他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小子。” 　　你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史蒂夫暗忖。 　　嚎叫迫近了，越来越清晰，他们甚至能听清活死人行走时磨蹭墙壁的“唰唰”声。白泱眉毛紧锁，胸膛剧烈起伏。他不该是这样的。往日在绿岗，他都是带着自敖的笑颜用弓箭屠杀怪物。那时他还没有被十几根箭刺入脊梁，没有在昏迷中度过三天时光。哦，天呐。听见行尸们逼近的哀嚎，史蒂夫心脏跳得飞快，莫名地口干舌燥，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稳住。他朝身后望了一眼，红发少女焦虑的面容看上去是那么脆弱。 　　我干掉过他们。他想，曾被利牙戳穿的手掌一张一合。行尸也罢骷髅也罢。我都干掉过。幸运的是传来的嚎叫中没有蜘蛛特有的“嘶嘶”声，再好不过了，他就是应付不来那种八条腿的怪物。 　　“嗷……” 　　就在外面的小巷。 　　“嗷呃……” 　　窸窸窣窣，腐烂的布料互相摩擦。 　　“嗷……嗷……” 　　五步？四步？ 　　“嗷……” 　　腥臭的气息…… 　　“……” 　　剑的重量。 　　白泱放倒了第一只冒头的行尸，那可怜的畜牲连屋内摆设都未看清，就被砍下脑袋，仅剩几根黑褐色的肌腱与脖子相连，尔又越拉越长，最后断开，伴随着“啪叽”的黏糊糊响声，于石地上碎成恶心的一团粘液。 　　可怖的腥臭气味扑鼻，史蒂夫胃中翻腾，他俯下身子想吐，可第二只行尸的吼声已经近在耳边了。他脖颈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本能地起身挥剑，剑刃卡在它的喉咙处，吼叫声变得混浊沙哑。他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孔，一脚踢在它的肚子上，解脱出短剑，脚尖却湿漉漉的。这死物的肠子流了出来，满地都是。 　　史蒂夫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手上动作却不敢停。挥洒呕吐物的同时还忙于击退敌人。究竟有多少？他用力刺穿一头行尸腐烂的脸，掌心微微刺痛。又一只，后面还跟着另一只，他忙于拔出被交错粘连组织缠住的剑，白泱帮他解决掉，自己却差点没躲过一发飞箭。 　　白泱慌了神，脚下一滑，倒在行尸四溢的体液中。 　　“白泱！”史蒂夫弯下腰快步挪到他身边，右手持剑挡住行尸的进攻，左手扶起他的脖颈。 　　“嗷呃……” 　　糟了。史蒂夫来不及回头看，但他知道那是什么。一头行尸就在脑后几十公分处。恐惧感麻痹了他，甚至不能转身自卫。 　　啪叽！ 　　冰凉粘稠的液体溅落他的背上，吼声变得遥远。不，声音的主人倒下了。史蒂夫猛然意识到。 　　“曼茵！” 　　虽然刚立下大功，红发少女却一点也不兴奋。相反，她吓坏了，不敢相信自己放倒了一头行尸，呆呆地凝视剑刃上污浊的血迹，好像那是她自己的血。 　　他听见箭矢呼啸的吼叫，丢下白泱扑向她，两人跌倒在坚硬冰冷的石地上，哐当一声，剑摔落一旁。幸好骷髅射手的数量不多，飞箭无一例外全空了，但行尸却源源不断地涌来，逼近浑身沾满粘液的白泱。他奋力抵挡，朝屋内挪动，背脊的伤口直接与粗糙的地面摩擦。暗红光照下，仿佛到处都是血迹。 　　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是场灾难。行尸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腐烂且皮肉剥离的身躯毫无畏惧地向欧泊石短剑的剑锋前进，倒下的腐肉堆成腥臭的小丘，汇聚出污混的黑水往四周蔓延。骷髅们没准心，没有一发打中，慢慢地箭也少了，骨头敲击声变高，估计它们掏空了箭袋，只能挥舞枯骨加油助威。没有爬行者绿色的身影，地堡里似乎只有行尸和少量白骷髅。 　　史蒂夫帮白泱站了起来，但他已没有战斗能力了，手中剑无力地下垂，表情痛苦不堪，扶着墙壁才勉强独自站着。瘦高个还想打，意识到自己不行了后把剑强塞给史蒂夫。 　　“我拿不动。”他急忙拒绝，转身砍掉一只行尸令人作呕的头颅。 　　“二刀流啊，小子，真是弱鸡。你白泱爷爷要是没负伤……哎呦……”白泱咕哝些含糊不清的话，往角落里踱去。 　　不幸中的万幸，依然没有蜘蛛那红色怪眼冒出来，行尸的数量总有个尽头。穆勒说过，地堡里怪物很少。相比暗林而言或许成立，可就眼下状况来看…… 　　“为什么这么多！”再砍倒又一只行尸后，史蒂夫吼道。 　　没人能回答。史蒂夫强迫自己举起剑，他的胳膊就要断了。他想求助于瘦高个，可对方奄奄一息，爱莫能助，蹲在角落中的身影疲惫不堪。我需要帮助，谁都行。他环顾周围，见得庄与昴手握短剑，举在面前，缩在屋子另一头。 　　“来啊！”他的恐惧化为愤怒。“你倒是来帮忙啊！” 　　尖下巴少女朝十步远处的曼茵努努嘴。后者拿剑的姿势都是错的。 　　“曼茵，随便怎么样都行！” 　　她身子前倾又后缩，重复五六次后终究决定加入战局。说实话，她起的作用很有限，顶多协助掩护一下白泱，吸引行尸们的注意力好让史蒂夫砍下它们的脑壳。腥气熏昏史蒂夫的大脑，意识模糊，每一发出剑都比上一次困难，肱二头肌的酸胀感几近饱和，而行尸的数量丝毫不减。半个屋子都被烂透了的尸体填满。众人的活动空间被压缩又压缩，放弃白泱躺过的“书床”，把两个书架推倒作为掩体，徒劳地挣扎。 　　眼下，即便庄与昴不情愿，也被迫出力。曼茵的剑卡在一头行尸的锁骨旁，在史蒂夫击穿它的脑袋后消失于群尸脚下。白泱不肯给出自己的剑，硬说他还有力气打，不得不让史蒂夫放下手头的活硬抢过来，耽误的时间里有两头被书架绊倒的行尸蠕动着压坏了腐朽的木板，朝史蒂夫的脚踝发动猛攻。 　　“啊！” 　　他摔倒了，头部重击地面，世界陷入排山倒海的剧痛和混沌中。干枯的爪子撕破裤脚，刮烂皮肤，不论他如何踢腿反抗，行尸们就是不放手。 　　甩开。 　　甩开。 　　“史蒂夫！”曼茵在尖叫。“史蒂夫！” 　　他总算摆脱了纠缠不清的两头畜牲，持剑刺入它们腐烂殆尽的头皮里。但这也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几乎感觉不到双臂的存在，麻木的痛感成为唯一遗留的东西。 　　曼茵在呼唤自己。 　　“史蒂夫！”剑刃切入烂肉的叽唊声。 　　拿起你的剑。 　　好重。 　　“用你的那个，史蒂夫！” 　　史蒂夫一脸茫然，机械地解决掉另一头行尸，剑也跟着飞了出去。他握不动了。 　　“那，爬行者，用那个把它头上的石块弄下来！” 　　那个……什么……危急时刻，他的理解能力几近于无，大脑疯狂运转却又什么也没搞明白。 　　“什么？” 　　“就是那个，蓝光，那个！”曼茵越急就越说不清楚，防御行尸的动作也越迟钝。 　　“蓝光？” 　　“史蒂夫！” 　　一旁的庄与昴看不下去了，她屈身砍断一头行尸抓来的手腕，大吼道：“御物！” 　　御物。 　　“御物……” 　　“那儿，爬行者！”曼茵的嗓音越来越尖，剑锋急躁地朝前方挥动。史蒂夫顺着看过去，在猩红光芒中，有一颗老二形状的身影藏在群尸间，身体渗出短暂而刺眼的惨白电弧，要炸了。 　　但还差一点。爬行者蠢蠢欲动，想离目标近些再玉石俱焚。无奈被蜂拥而上的行尸挡住去路，只得不耐烦地等待。可想而知等他们清扫完前排的行尸后会发生什么事。 　　耳畔尸嚎不断，曼茵尖叫喘息，白泱低声咒骂。史蒂夫闭上眼睛逼自己集中精神。御物，石块，掉落的石块，爬行者…… 　　他明白了，兴奋却转瞬即逝。他如此虚弱，哪还有力气去挪动石块？上一次，土块与草地而已，他都累得晕了过去，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眼下又要搬动岩石，简直天方夜谭…… 　　“小子，你tm不是会御物么？”到这份上了，白泱还有力气嘲讽。“去啊！” 　　“我……” 　　嚓！ 　　史蒂夫脑袋“嗡”地一响，眼睁睁的看着曼茵切掉一头行尸朝他挥来的恶爪。她没有喊叫，眼里的急迫与希冀却暴露无遗。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猛然意识到，那个爬行者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至少能解决眼前的大部分行尸，争取片刻喘息时间，不然只有精疲力竭而亡。 　　豁出去了……为曼茵。 　　“庄与昴，帮我挡住它们。” 　　尖下巴少女没有回话，而是由下至上地捅穿了某头行尸的下巴。 　　“曼茵，稳住。” 　　她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甩开摸上小腿的溃烂脏手。 　　御物。 　　他左肢微侧，伸出右手，指向爬行者头顶的暗红石砖。 　　集中精力……全部的力量…… 　　给我动。 　　蓝色光弧凭空产生，自肩膀蜿蜒蛇行，布满整条手臂，汹涌彭拜的能量洪流注入体内，汇聚而来…… 　　动，剥离，掉落。 　　蓝光驱逐红石火把的诡秘猩红，世界被碧空苍穹般的色彩浸没。群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傻乎乎地蠕动。 　　大脑被清空。 　　汇集。 　　手指颤动。 　　掉落。 　　…… 　　白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