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人情买卖

　　将时间放回一小时之前，少女迈着轻快的步调走进了白羽城最宽敞的圆环建筑——商人协会。

　　这是由民间商人自发组织而成的贸易联盟，创立初衷是要在这乱世为商人营造更良好的交易环境，而这座位于白羽城西南角的建筑便是由会员们共同筹款建成，以作为商人协会的总部。

　　而会员们便可以在此处以低廉的租金租下一间小房间作为仓库，或是挑选一个合适的摊位进行买卖。正因这座建筑的存在，白羽城始终被称为商人的圣地，甚至长期在整片大陆上都以商业之都而著称。

　　而身为老牌会员之一，艾维斯毫不拘束地倚靠在一根华丽装饰柱上，在他身旁的还有好几名身着相似长袍的行商，从他们交流的神色不难看出，他们是在交流最近收集来的情报。

　　不过那白发少女毫无征兆的光临依然被这位敏锐的商人察觉，他连忙对着自己的商人同伴请示离开，随即朝着自己这位贸然闯入的友人走了过去。

　　“早上好普拉小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他远远就抛出话题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同时又不忘用自己脸上的微笑来表示自己的友好。

　　“早上好艾维斯先生，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一个事儿。”普拉熟练地回以微笑，她那对粉色的眼眸总是释放出让人安心的温柔，让艾维斯这样的老练商人看见了也不免放下了戒备。

　　“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见着对方的态度和善，普拉可算舒了一口气，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是关于我的弟弟的......”

　　“愿闻其详。”

　　“在昨天我同他们提及了城市武装部队的事情，Him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以他的风格，想必一定会亲自去里面一探究竟。”

　　“哦？城市武装部队并非开放给公众的地域，普拉小姐是希望我阻止他吗？”艾维斯环抱双臂，饶有兴趣地期待着普拉的委托。

　　“并非如此，Him一定也想要在里面寻出些东西来，所以我来拜托艾维斯先生想些办法让他顺利进去。”普拉用诚恳的语气请求道，真挚的情感被她的神态暴露无遗。

　　“原来如此，这倒不难。”艾维斯笑道，随即又理了理领口的褶皱，“不过你也是知道，我是一个商人，所以普拉小姐若不嫌弃，与我做一场交易，如何？”

　　“可、可以，钱的话我有......”艾维斯的话让普拉表现出些许慌乱来，她连忙伸手去翻自己的口袋，可一旁的艾维斯却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此处人多，我们不妨出去说。”

　　说着艾维斯便径直带路走到了自己的摊位去，他的货物尚且还没补齐，因而这边并没有什么客人光顾。

　　他还是用自己锐利的视线扫射了四周，确定安全后才同普拉开口说道：“我无心为难普拉小姐，只是白羽城失去了创造神的庇护之后，的确遇到了不小的威胁。”

　　“威胁？艾维斯先生口中的威胁，莫不是魔物?”

　　“不错。”艾维斯点头承认了普拉的猜想，“根据白羽城商人的情报，在创造神陨落之后，白羽城的郊外开始出没一批难缠的魔族，它们袭击来往的商人，伤害郊外的百姓。因此，不光是出于交易，也算是为了白羽城的人民，我想请普拉小姐出面猎魔。”

　　艾维斯的语调平静，这位聪明的商人睿智地采用了一种谦卑的口吻与普拉进行商议。

　　“这是否......”

　　见着普拉犹豫着给不出答案，艾维斯只好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说实话，能和神谈交易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普拉小姐。”随即，他将笑脸收起，用着自己一如既往的谦和面孔，“我知道普拉小姐心地善良，不喜战斗。不过这次我不仅会接下你的委托，还会给你支付一笔费用。毕竟我们商人身上除了钱，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报酬了。”

　　“好吧......不过即便是失去了神明的庇护，也少有魔物会在白羽城这样的大平原出没，艾维斯先生口中的那个难缠的魔物，究竟是什么？”

　　“幻翼。”

　　......

　　白羽尚未建城时，那个伟大的创造之神就已经在城市的规划中刻意在城区中划出一大块区域作为武装部队的驻地，在他的设想中，城市武装区就是一个能够独立运转的小城市，居住区、训练场、食堂、商店，甚至是工场、农田，只要是一座城市应该有的，在武装区中都一应俱全。

　　早在前一日的图书馆学习中，Him就将这些信息全部了解透彻，可真让他踏入了这片闲人不得进入的土地，他还是不由得惊叹于里面健全的系统。

　　不过外界的每一份地图都不会记载武装区的建筑分布，Him便只得费心将遇到的每一个路牌牢记在心，不一会儿便在自己的脑子里勾勒出一张独一无二的路线图出来。

　　只可惜Him压根找不着机会自由探索这片天地，路边偶遇的每一个武装部队队员都对他这个生有奇异白眸的生人提起戒备，若不是紧紧跟在艾维斯身后，想必还会遇到不少麻烦。

　　“既然已经进来了，Him先生，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你是打算学习什么？”艾维斯似乎并不急着谈他自己的生意，在带着Him简单逛了一会儿后，便开口询问起他最开始的问题。

　　见已经没有隐瞒的理由，Him简单扼要地回复道：“制作武器工具。”

　　“哦？”艾维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只见得他抬起右手摸着自己有些胡茬的下巴，说道：“武装部队的驻地里确实有铁匠铺，但若只是要制作工具，在城西的手工工场同样可以学习，Him先生何必大费周章来刻意来一趟武装部队呢？”

　　“我有所了解，手工工场里面的工具商制作的大多还是木工，甚至石匠都罕见。”Him斜过眼去答复道，在他看来，这件事就算透露给了这个商人也无妨。

　　“原来如此。”艾维斯看来是明白的Him的意图，脸上的惊讶之色更进一分，“看来Him先生想要制作的工具，是铁器啊。”

　　事实上，即便学会了制作铁器的工艺，如今世道下也难得在市场上寻到铁矿石的影子，Him这般角色既然决心要学习铁器制作，想必原料的问题也有所考虑，只是获取的方式已经是艾维斯不敢想象的了。

　　这样思索着，艾维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露出往日那般胸有成竹的微笑，提醒道：“不过如今连军队都无法为每一个士兵供给一把铁剑，Him先生就算学了铁器的制作工艺，又能有多少用武之地呢？”

　　“是因为魔族？”

　　“正是。”艾维斯叹出一口气来，同时不忘点起头同意，“你也有见识过吧，魔兽的力量。他们是神力的产物，哪怕是人类中训练有素的部队也只能勉强将它们击退，更不敢奢求将其击杀了。若不是普拉小姐来了，想必黑木镇早就成了一片无人居住的废墟。”

　　却见得艾维斯也只得将拳头攥紧，平静如他如今也只能摆出一副心有余而力不从心的无奈来。想来艾维斯在大陆各地通商，必然见证了无数的伤痛与死亡。

　　神明对自己造就的魔兽不屑一顾，最后却只能让人类在这样的阴影下挣扎。在神明的世界中，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寻常。

　　Him不再将话题延续，只接着让自己犀利的目光在艾维斯的身上无意识地游离。

　　「由神明主宰的世界，Him对神力自己的思考」

　　　　——「澄净之心」第十二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