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E15：大主教·菲利普阿道夫

　　向北的老旧火车行驶在教会高层富人们用金钱在大地间绘制的钢铁线条上。

　　车厢外的景象一度变化，逐渐从繁华的街道转变为一大片不断吐出黑色废气的钢铁森林，那是众人从塔尔国的贵族区驶出，正途径制造号称世界顶尖钢铁的工业园区。

　　虽然并非富人，但从小随着父亲来到繁华地带靠捕鼠本领打拼，生活在贵族区的莱特瞪大了眼睛，他还未曾见过这般景象。

　　“等到晚上就应该没什么乘客了，这列火车上的人会越来越少的。”达茜边清点自己携带的药剂边肯定地说道，“除了教会的猎人，没人会想去往这条线路的终点站。”

　　莱特默默地望着窗外，巴兹则靠在另一节豪华车厢中的沙发一侧闭目养神。

　　……［画面叠化］

　　十字蜡烛修道院。

　　那位身穿黄灰色麻布衣的国字脸咳血老头于四处询问下，终于找到了十字蜡烛修道院的大门。

　　高大老头呆滞地站在中央庭院，望着面前的厅堂建筑足有五六分钟之久，引起身边不少猎人的注意。一名赶时间的猎人从老头身边擦身而过，掀起小片烟尘，老头突然剧烈咳嗽，不久后越发猛烈。

　　直到一口如焦油般漆黑的血液从口中喷泄而出，老头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尝试以深呼吸平复状态。

　　“你没事吧！先生！你没事吧？”矮个子女孩哈格拿着手帕跑来，边给老头擦着漆黑的液体，边道，“我去帮你喊医生！”

　　老头枯瘦的手臂意外有力地搭住哈格肩膀，脸上却没半分痛苦，就连凶神恶煞的吓人面相也被格外慈祥的笑容中和：“不用了。谢谢你，孩子。”

　　哈格很矮，她扶起对方时，刚好对上老头的大脸，虽然苍老，但那竟是一张充满力量的面庞。一瞬间，她从老头的瞳孔中看到了光辉，那仅一闪而过的光芒，蕴含着磅礴能量。

　　“可……可是，先生您……”哈格再一看老头呕吐之处，哪还有什么黑液，不管是手帕纸还是地上都干干净净，刚才一幕宛如幻觉，完全找不到证据。

　　“好孩子啊，好孩子。我没事。”老头笑着说道，眼中的光辉无形地窥探哈格灵魂深处，“我感到你很有资质，你想在猎人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吗？”

　　哈格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和问题愣住。

　　老头看到哈格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一道光辉通过对视灌入了哈格的大脑。

　　……

　　不远处的厅堂内。

　　裁缝师拿着一张悬赏单来到前台，却发现雷切尔无心处理业务。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前台的修女雷切尔见到大门外那一幕，不解地望着老头，向身边体格壮硕到占据了两张椅子的钱德勒问道。

　　钱德勒惊呼：“是他！我见过他。”

　　“你见过他？”

　　“那人很奇怪，已经超脱了常规生命的范畴。据说，他的肉体无限接近死亡，是癫狂光辉支撑着存活；灵体破败不堪，由崇高光辉维持着不灭。”钱德勒蹙眉道，“而是他身上的光辉强大到会不受控制地分享精神值给身边任何人——几年前，夏因只是稍微接触了那老人一小段时间，精神力瞬间变得奇高，光辉力量也上升了一大截。”

　　“什么！”雷切尔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新的商机，“那不是让猎人们人人排队去触碰他不就……”

　　“不一样的，那是借来之物，是暂时的。”钱德勒扯了扯嘴角，“就像突然塞给流浪汉一大笔钱，结果他欠缺知识地滥用，反而将无法适应往后的生活，甚至会失去自我价值感的。”

　　“换猎人的角度……”雷切尔沉思。

　　“灵魂很可能意外陷入美梦世界中迷失。”钱德勒耸耸肩，站起身向老头走去，“我得去把哈格从那老头身边支开了。”

　　就在钱德勒刚走出厅堂大门踏入中央庭院的一刻，意外发生了。

　　哈格在被老头摸摸头称赞为好孩子的时候突然后退一步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哇啊啊啊？”

　　钱德勒快步向前一把拉走哈格，怒眼盯着老头，“你做了什么？”

　　“钱德勒大哥？是你吗？”哈格恍惚地看着前方，困惑地挪动视线，就好像面前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好多……好多鸡？”

　　鸡？

　　咳血老头愣了一下，却缓缓露出微笑，对钱德勒的怒意置之不理呵呵笑道：“你看，这孩子很有天分的。”

　　哈格的瞳孔再次接触到老头目光，变得尤为混浊——像是有人往她的虹膜上泼了一碗墨水。她的面部表情抽搐两下，接着做出了咀嚼的动作，口水哗啦啦地从嘴角流淌下来。  

　　钱德勒也感到不对劲，太阳穴突然刺痛起来。他看见哈格辫梢的发丝正在变形卷曲，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啃食它们，似乎在构建某种不同于人类的肉体秩序。

　　钱德勒刚想说什么，被舌尖迸发的铁锈味堵了回去——现在他能确信不是哈格本身发生了变化，而是自己也出现幻觉了，但他感受到的东西与哈格不太一样。

　　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正经历着某种错乱，他能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瓦解重组，骨架错位跳帧，骨头时而瞬移到肌肉之外，时而与脏器交换位置，舌头好像也已经裂成了四瓣……

　　不能看那个老头的眼睛！

　　不能再靠近这老头了！要离他远一点！

　　钱德勒紧闭双眼，迅速扯下自己的皮大衣罩住哈格的头，像裹住一只发狂的猫崽一样抓住后脖颈位置拎了起来。哈格的指甲已经抓破了他的衬衫，在皮肤上犁出血痕。

　　钱德勒啧着嘴把哈格从咳血老头的视线里拖开，拎着她赶往疗养院。

　　看热闹的众名猎人见状，纷纷远离那咳血的国字脸老头，一时间轻声细语谈论起来，“一个看着疯颠的老头会让身边触碰他的人疯掉”的说法在猎人间传开。

　　唯有猎具工厂的老板，白胡子肌肉老锻造师慢步走来：“十字蜡烛这边可没什么人能只是躺在床上做白日美梦就能衣食无忧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大主……”

　　“嘘……”身高231cm（驼背220cm），体重42kg（重度衰败），年龄不祥，塔尔国教会猎人们的总司令、原初猎人团长、大主教：菲利普阿道夫转过身笑出瘆人的表情说着，“我只是个有肺病的老人而已。”

　　意外的是，教会的大多数猎人都没有见过大主教。

　　“你是来招募癫狂信徒团体的新成员了吗？”老锻造师走近一步，用眼神向对方示威，“你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你自己定下的规矩。”

　　咳血老头装傻：“癫狂信徒猎人团？说什么呢，我不认识他们啊。”

　　……［幕间黑屏］

　　“狂信徒都是这么转变而来的。”画面一转，疗养院主任伊森将痴笑着流着口水的哈格带入一间光线昏暗的特殊病房。

　　钱德勒抵达疗养院时，眼中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但哈格未必。

　　“这是降低精神值的特殊病床。”伊森打开一具实木棺材，里面尽是苔藓、霉菌、蛛丝、虫类尸体、呕吐物般的浓稠物等等看着就恶心的物体。

　　哈格被放置其中，一只爬虫爬到她的脸上，哈格开开心心向它问好。

　　钱德勒问：“这家伙没事吧？”

　　“几年前你也亲身体会过的，白日美梦的状态。难道你忘了吗？”伊森黝黑的皮肤在昏暗环境下只留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看着钱德勒，“就在你最初遇到夏因的时候。”

　　钱德勒一怔，仔细回想起他与莱特的姐姐夏因的初次见面：那是书库的一次猎人决斗，钱德勒本还在考虑如何不误伤对方，却被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影响，之后的记忆似乎就只是一场美梦，不论如何都想不起决斗的具体细节。

　　夏因拥有和那个老头类似的分享光辉的能力吗？只是相对于夏因分享的光辉，老头这次展现的光辉好像在某种根源之处不太一样。

　　“我不明白，精神溢出会陷入美梦迷失自我。和狂信徒有什么关系？”钱德勒希望伊森的知识能填补自己的一知半解。

　　伊森背对着钱德勒自顾自说道：“如果无法掌控溢出的理智，可能导致猎人陷入一个白日美梦而失去行动力，梦中猎人具有精神缓冲，免疫瞬间的大幅理智下降，但会被物理攻击轻松干掉。”

　　“看来现在哈格就处于这种状态。”钱德勒走向棺材边，看着里面和一些虫类嘻嘻哈哈的哈格，表情像块抹布。

　　“如果猎人在美梦里通过癫狂途径，与内在世界取得联系，则能够反向操控睡梦中的肉体，届时除非将那癫狂神志消磨殆尽，否则就算肉身四分五裂也不会致死。”伊森介绍道，“那种猎人被称为癫狂信徒，本应是掌握扭曲力量之人，不过……”

　　钱德勒接话道：“出于他们能为压制北方的腐化出一份力，高层目前也处于视而不见的态度对吧。”

　　伊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教会内部有不少猎人讨厌这份力量，因为接受癫狂，就要付出精神被侵蚀的代价。如果未能定期抑制脑中癫狂，不慎让它们占据主导地位的话……”

　　伊森顿了顿：“会变成怪物的。”

　　钱德勒面色凝重。

　　……［声音先导］

　　工匠锤在某人手中挥舞，破空而来向一名高大的老头挥去。

　　“唔！”咳血老头那满是褶皱的面庞被一锤子打歪，头颅发出如同陶器碎裂的诡异声音——猎具工厂的锻造师居然拿着锻造铁锤对他发起了攻击！

　　“等等……咳咳，我是来看莱特亨特的！”咳血老头捂住嘴巴，下一秒，他受击的地方竟恢复得毫发无损，“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这样？我看到你做了多余的事。我们从不会为了抵抗腐化而催生出狂信徒，也不会强迫猎人踏入崇高。我们不会为了与怪物抗衡而成为怪物！”锻造师掂量着的锻造铁锤似乎又将立刻挥出，吓得围观群众四散远离。

　　“我做多余的事？我是让那孩子少走弯路。”咳血的老头没有收起笑容。

　　锻造师不想再争辩，想了想道：“你走吧。莱特今天不在修道院。”

　　“不在吗？那真是扫兴。”

　　“他也不会和那两个势力扯上关系的。”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福尔杰。呵呵呵。”

　　说着他站起身，朝着修道院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