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巫望在说话时没有直视归七的眼睛，她刻意绕开末影病的相关字眼，垂眸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她能感受到归七落在自己发梢的视线，像被露水浸透的蛛丝，带着难言的重量。

　　“大概就是这样。”最后一个音节消散时，巫望终于掀起眼帘。

　　归七听完后果断应下：“哦哦，那敢情好啊。”

　　他转头招呼同样没有睡着的邱不追过来，全然不知身后巫望眼中凝结出带有审视意味目光。

　　——他有一位绝不普通的姐姐，那他呢？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

　　下意识的，稀薄隐秘的能量从她的周身逸散出来，那些游丝般的能量正顺着归七的脚底攀援至上，逐渐裹挟住了他。

　　归七正和邱不追耳语，骤然窜上脊背的寒意令他话音一滞。如冰蛇贴肤游走的异样感转瞬即逝，他抬手蹭了蹭后颈，只当是夜半三更被冷到一哆嗦。

　　——除了体内的能量比一般人浓郁一些外……普普通通，毫无异样。

　　巫望将目光从归七身上移开，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那点试探带来的歉疚如潮水漫过心头，可忧虑却像藤蔓缠绕着她。她没再说什么，踩着脚步碾过木楼梯，在转角处留下半声未成形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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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陶睡着了，就让他在这睡吧，我们去另一间。”

　　归七用目光征得邱不追同意，两人一同走去了巫望原先的房间。这算是一间大床房——至少床比归七那张要宽上两三个手掌有余。

　　房中的烛火在铁制的灯架中摇曳。

　　“啊哈，怎么说？”

　　邱不追用指尖弹了弹床柱，木料发出清越的回响。他斜倚在床尾的围板上，鞋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床脚，显然是动了也想要睡床的心思。

　　“……你睡相怎么样？”

　　归七沉默片刻，邱不追先人一步，突然翻身滚进床榻里侧：“我觉得挺好的。”

　　他在床上枕着双臂望天花板，月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眉骨投下淡蓝的光晕，看着倒是惬意。

　　归七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已经在床上躺乱的头发：“那……凑合睡吧。”

　　上一次他和别人同睡一张床还是在上一次，好像都过去七八年了。

　　真不习惯啊。

　　“哈——早睡早起身体好啊，快睡吧。”

　　邱不追没他在意的那么多，他白天也是折腾累了，话音渐渐没入绵长的呼吸。

　　归七将灯灭掉，他瞥见邱不追放置在身侧的剑，又回想起这人在酒馆内侃侃叙说的那些冒险经历——真让人羡慕啊。

　　一夜无梦。

　　归七一觉睡了个自然醒，坐起身时感受到的窗外光亮告诉他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赶忙拍起一旁还没醒来邱不追，两人睡眼惺忪地下了楼。

　　楼下已经有不少客人，归乡也在，平常来得早的花小椰现在反而见不着影子。武陶和巫望起的比他们早，已经从归乡那里拿回了凋零玫瑰——那花显眼地又长回到武陶手上。

　　武陶见他俩下来，招呼着喊道：“你们两个再不起我得去拍房门了哈哈哈。”

　　早睡的人果然精神。

　　归七默默吐槽。

　　“我们得回草木客栈那找我们领队复命了，归七兄弟，老板娘，以后见啊。”

　　他们合计着得早点回他们的大本营，武陶朝姐弟二人告了别，但邱不追和巫望这两人脸上完全没有很想回去的意思，都可以说是苦着脸跟在武陶身后。

　　三人一走，归七觉得酒馆都冷清上了不少。

　　“花小椰还没来吗？”

　　归七环顾一周，这日上三竿，平日里在酒馆热情又惹人注目的红发少女今天居然迟到了？

　　归乡摇摇头：“不知道小椰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就一个人在外面住……我有些不放心。我这里走不开人，小七，你替我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