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后的时刻
艾克的身体重重砸在甲板上,鲜血在木板上洇开一片暗红。他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只剩下模糊的嗡鸣,仿佛坠入深海。
“艾克!”
玄煦的怒吼声撕破夜空,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如深绿色的流星般冲向格利德。
然而——
“嘻嘻,别急着送死呀~”
戏服骷髅歪尔德突然横插进来,骨爪如刀刃般撕开疾风的衣袖,在他坚硬的手臂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划痕。
玄煦咬牙后撤,歪尔德却像跳着华尔兹一般,优雅地转了个圈,骨鞭在空中甩出尖锐的破风声。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猎物挣扎的样子了。”
歪尔德歪着头,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蓝的鬼火,“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小家伙。”
而另一边,疾风则掏出了弓箭开始射击。箭矢从侧面直直地飞向女巫赛尔芙斯,却在距离她几厘米格的地方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哎呀呀,小朋友就该乖乖在旁边看戏......”
赛尔芙斯掩嘴轻笑的姿态像个害羞的少女,与她的外表截然相反。她猩红色的指甲弹开一瓶墨绿色药液。液体接触甲板的瞬间,厚厚的橡木板层突然塌陷,腾起的毒烟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粒子。
疾风险些被飞溅的腐蚀液击中,战术翻滚时卫衣的左肩还是被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
“真可惜,丢歪了呢。”
女巫的舌尖缓缓舔过上排牙齿,月光在她银灰色的瞳孔里摇曳着。
“不过……”她突然从裙摆中抽出一大排试管,各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沸腾翻滚:
“下一瓶,可就没这么容易躲了哦?”
战局在三十秒内急转直下。
玄煦被骨鞭缠住脚踝甩向船舷时,后脑在青铜铆钉上撞出“哐当”的闷响。
另一边的疾风为了躲避毒液形成的暴雨,被迫则退到了桅杆的死角,后背紧贴的木柱却突然长出一排排尖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格利德镶着金牙的笑容在月光下扩大,靴子碾在艾克胸口时,能听见他的肋骨正不堪重负地呻吟。
“住手!”
一道清亮又不失温润的女声如利剑劈开了战局。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从飞艇缆绳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咒术卷轴迸发出耀眼的银光。光芒化作流星般的光束,精准贯入疾风和玄煦的后心。
“达茜?!”
疾风瞳孔骤缩,感受到体内涌动的力量。
“你怎么会在这儿?!”
“晚点…再说,现在先上——”
苦力怕少女眨了眨墨绿色的眼睛,用急迫的声音催促道。
两人周身顿时浮现出星座般的银色纹路。疾风的速度骤然提升,他射出的箭也如同残影在甲板上连成青色的光带;玄煦的短刀则缠绕上星火,每次挥砍都带出彗尾般的轨迹。
这是提升力量和速度的言灵术。
虽然不知道达茜是从哪里搞到这些复杂的言灵术卷轴的,但至少…这是个机会!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疾风这么想着的时候,银光缠绕的玄煦已然暴起,刺向缠绕住他的歪尔德,短刀上的星火在甲板上拖曳出彗尾。
歪尔德在格挡的骨鞭被熔断时,终于发出吃痛的嘶吼声。
“有意思。”
灾厄之星、黑灵国皇家言灵师格利德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按理来说,施加效果的言灵术是不能直接应用于人或者怪物身上的,因为这违反了「意识独立性法则」。
但通过某些复杂的技术,实际上可以绕开限制,模拟出这样的功效——比如先定位目标对象,然后再创建实体化的药水瓶或滞留粒子…但这涉及到非常冗长的角点定位计算和二元命名标签之类的棘手操作,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研究明白的东西。
如果不是出自于林家小鬼,这种复杂的咒术,恐怕只能出自那个男人之手了。
“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他喃喃地说着,随后忽然吹响了刺耳的口哨。
控制室方向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赛尔芙斯的身影溶解在阴影中。
当女巫的身形再次出现时,她怀中的杏子像破碎的人偶般垂着头。匕首抵住的脖颈已经渗出细小的血珠,与少女淡粉色的服饰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别动哦——”
歪尔德阴恻恻的声音从桅杆阴影里传来。被骨爪扣住喉咙的温莉正在窒息中惊醒,翡翠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试图挣扎的双臂被骷髅用粗暴抵住。
另一边,悬浮在半空的林陆脖颈凹陷出无形手印的轮廓,他挣扎的双腿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剪影。
赛尔芙斯突然用匕首挑开杏子的衣领:“三个人质,三条命……”
她舔着刀刃上的血珠,“你们要怎么选呢?”
众人的表情顿时凝固,疾风硬生生刹住冲向格利德的步伐,鞋底在甲板上擦出一道焦痕。
歪尔德趁机甩出了骨鞭,缠住玄煦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舱壁上。
“游戏结束,蠹虫们。”骷髅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冰蓝色的鬼火跳动,“现在,乖乖投降,否则……”
“我知道的哦,僵尸一族只有被斩首才会死所以——”
他故意拖长音调,骨鞭缓缓收紧,紧紧框住玄煦的咽喉,后者的脸色立刻因窒息而涨成了紫色。
格利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溅血的袖口,踱步到艾克身旁。
“看来你们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可是……”
他故意停顿,眼中闪烁着残忍的愉悦,“奥普雷特大人想要的‘种子’呢~”
疾风的瞳孔立刻骤缩:“你说...?!”
“没错——”
赛尔芙斯咯咯笑着,“他可是重要的人才哦,我们只是来带他回去而已。”
旁边的歪尔德手中,温莉在已然窒息的半懵半醒之间试着向前伸手。
在控制室中的他们被毫无征兆地抓住并成为了人质,这说明敌人中有相当厉害的言灵师存在。
而现在唯一有可能与他们匹敌的艾克却……
“艾克…”
她拼命地睁开模糊的双眼,远远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金发少年,声音变得呜咽而沙哑。
但泪水却没有流淌下来。
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本该恐惧的——骨爪掐着她的喉咙,死亡近在咫尺。
她本该愤怒的——同伴们被逼入绝境,而敌人正肆意嘲弄他们的无力。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染血的金发上时,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温柔的决意。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看向他战斗时的背影,为什么总会不经意间记下他随口提过的每一本书名,为什么即使在这种生死关头,第一个浮现在心头的念头也不是害怕,而是——
他还活着吗?
温莉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炽热的东西在胸腔里燃烧。
她曾以为自己会怨恨——怨恨命运如此短暂,怨恨他们还没来得及并肩看更多的风景。
但此刻,她只觉得庆幸。
骨爪收紧的疼痛变得遥远,温莉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她忽然轻轻勾起嘴角,仿佛在血与硝烟中窥见了某个秘密的答案。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心意。
所以,足够了。
她闭上了眼,平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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