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走出阴冷潮湿的洞穴，扑面而来的并非清新的林间空气，是比他们进入洞穴前更加更为浓重的白雾——带着难以言喻的阴冷，雾气中蕴含的能量不像以前一般纯净，透着一股暴虐与混沌的意味——在他们进入石洞前，归七都还没有感受到这些。

　　“啧。”归七忍不住低声抱怨，“日暮森林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一天比一天邪门。这雾气吸进去都感觉怪怪的，像有什么东西在往骨头缝里钻。”

　　走在前方的织影声音透过浓雾传来：“是因为魔响峡……那里是源头。”

　　魔响峡？

　　邱不追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赶来日暮镇，不就是为了压制那里的动乱吗？能让外面专门派人来，看来问题很严重啊。

　　归七回想起洞穴里那只蜘蛛临死前那充满恐惧和不解的嘶喊——强大的蜘蛛明明都死了——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加快两步，尽量靠近前方那个漆黑的背影：“刚才洞里那家伙说什么‘强大的蜘蛛都死了’……是不是跟这鬼雾气有关？跟魔响峡有关？”

　　织影的步伐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片刻后，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外面的能量……很浓。但也很混沌，吸收只会起反效果。”

　　他在斟酌用词。

　　“……像倒灌的水，冲垮堤坝。体内的能量……会被强行冲散，逸出体外。”

　　归七大概明白了，就像往一个装满清水的瓶子里硬灌水，结果瓶子承受不住压力炸裂，清水全都流光了，那些强大的蜘蛛习惯了从环境中汲取庞大的能量来强化自身，在这突如其来的、无法吸收的混沌能量冲击下，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能量瞬间逸散，最终导致死亡。

　　而那些弱小的蜘蛛，比如洞穴里那只，它们本身吸收外界能量的能力就弱，体内的能量“水库”也小，不容易被这狂暴的倒灌冲垮，反而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归七喃喃道，感觉心头的迷雾散开了一角。难怪最近森林里的蜘蛛都反常，女巫也莫名能量耗尽而死……源头都在因魔响峡而出现的混沌能量。

　　人不会大量吸收环境里的能量，自然没什么事，但对依赖环境能量的强大存在——无论是蜘蛛还是古人族的女巫来说，这简直是致命的毒药。

　　但是……

　　归七那个最大的疑问终于按捺不住：“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他盯着织影的后颈：“你也是强大的蜘蛛吧？”

　　这一次，织影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归七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织影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平静。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描述，“那些混沌的能量我可以吸收。”

　　可以吸收混沌的能量？

　　这有些颠覆归七的认知，所有强大蜘蛛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对织影而言，竟然是……食物？或者养料？

　　按理来说只有魔物才能吸收混沌的能量，但能化形的蜘蛛属于类人一族，织影这又是什么情况？

　　森林里死寂得可怕，为了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满足那被勾起的好奇心，归七又忍不住开口，问起了洞穴里的见闻：“刚才那张挂在洞中央的特别大的蜘蛛网是干什么的？”

　　“王座。蜘蛛女王的位置。”织影言简意赅。

　　“哦……蜘蛛女王也死了？被这混沌能量……？”归七追问。

　　“不知道。”织影摇了摇头。“大概率吧。”

　　巢穴的寂静和那只弱小蜘蛛的恐惧此刻都有了答案——首领和强大的守卫者都已在混沌能量的反噬中陨落，只留下一个空壳巢穴和见其余蜘蛛大都死绝了后对王座鸠占鹊巢的弱小蜘蛛。

　　混沌能量……魔响峡动乱……九年前……那个对归七而严十分特殊的时间点再次浮上心头。

　　那场导致他失去所有记忆、被归乡捡到的动乱，是否也是类似的情形？甚至更糟？

　　“织影……”归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九年前，也就是魔响峡上一次出事……是什么样的？”

　　织影只是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我还不存在。”

　　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归七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逐渐恢复平静，他不再追问，只是调整了一下背上花小椰的位置，朝着日暮镇的方向沉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