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涅槃新生

　　山上的瀑布分出一条小流，从较缓的坡上流下，成了一条小溪。木屋就搭建在溪边，后院里的小水车嘎吱嘎吱地响，用溪水浇灌花园。

　　爱德华猛然惊醒，随后便是一阵剧痛爬满头顶，仿佛颅骨被砸裂一般——应该说，它已经被砸裂了。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原先的铁甲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柔软的睡袍。

　　“这里是……？”爱德华缓了一下，疼痛很快退去。几个呼吸之间，好似伤势已经彻底恢复。他在一间小房间里，家具陈列简单，只有桌椅板凳和他躺着的床。

　　床边有一双草鞋，他穿上之后走出门。房间门对着一个穿堂大厅，木屋大门敞开，后院的门里照进些许阳光。

　　他想扶着墙走出去，却发现身体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虚弱。于是爱德华站直了身子，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

　　走到的厅内，他看见后院有一个满头黑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木桌边喝茶。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回头侧目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人有着红色的眼睛，那是一种别样的颜色，能让见到它的人第一时间留下深刻印象。

　　“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爱德华问道。

　　那人转回脸，继续品着杯中茶水：“这里是我的房子。我发现你的时候，那一片只有你还有些许生命气息。所以我把你带了回来，吊住了你的命。”

　　“那……那其他人都……”

　　“都死了。”那人淡淡地说道。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爱德华不敢相信，快步冲到那人跟前：“全死了？！”

　　“我没有理由骗你。”

　　那人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仿佛用这种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就一定是真相，让人没有心气去辩驳。爱德华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满脸说不出的恐慌不安。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迅速跪在那人身边，伏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救命之恩，我爱德华·凯勒永生难忘！”

　　那人看见爱德华这样，放下了茶杯，将爱德华扶起来：“你能活下来，或许是天意使然。我救你的时候，甚至不觉得你能活下来。看来，你与那只「羊角」相性甚好。”

　　“羊角？”

　　“对。”

　　突然之间，那人从桌边抽出一柄长剑。雪亮的银光让爱德华眼前一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向后一躲。但那人却将长剑掂在手中。

　　“那是寄宿在这把剑中的绝强之力，你当时濒临死亡，我便将那羊角从剑中取出，融合在了你的体内。”那人缓缓放下剑，“本来我以为会失败，因为你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但是现在来看，你已经彻底痊愈了。”

　　爱德华震惊之余，扯下了头上的纱布。他摸了摸头顶，发现确实没有痛感了。

　　那人欣慰地看着爱德华：“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看到那人如此，爱德华心中涌出感激之情，再次跪在了那人脚边：“恩人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我甘愿为您做牛做马！”

　　“好好好，起来了起来了。”那人再次将爱德华扶起，“既然这羊角与你融合的如此完美，我就将它连同这剑赠予你。”

　　爱德华接过那人递来的长剑，他紧咬着嘴唇：“还不知恩人的名字……”

　　“叫我云翊就好。”云翊淡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失去所谓绝强的“羊角”而感到难过。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让爱德华低下头：“云翊先生，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救了你一命而已，并不图你的回报。”

　　爱德华紧握手里的宝剑，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颤抖：“那……云翊先生是否知道袭击我们村车队的怪物，现在在何处？我……我要为亲人报仇……”

　　“据我所知，他们驻扎在红石港城外。”云翊坐回桌边，看着不远处转动的水车，“那是一支直属联邦元首HIM的军队，你若是想去寻仇，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求恩人告诉我他们的去处便好，我此去只为报仇雪恨。若我死在那里，下辈子再报您的救命之恩！”

　　爱德华朝云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转身便要离开。

　　“留步。”云翊喊住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爱德华，语重心长道：“那羊角之力在你身上，虽说帮你修复好了伤势，但你却不能完完全全使用它的力量。我可以帮你激发它的力量。”

　　爱德华呆愣在了原地，随后转回来单膝下跪：“求云翊先生赐我复仇的力量！”

　　“先说好，那过程可能会极其痛苦。”云翊突然严肃起来，“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你想要彻底掌握，就相当于你要摧毁现在拥有的一切，重新塑造。但是一旦成功，我保证……”

　　云翊站起身，看着爱德华。他眼帘低垂，那双血瞳之中透出一股狠劲：“你将会拥有足以弑杀神明的力量！”

　　爱德华的内心受到一股极大的震撼，这句话好似在他心口重重擂了一下！他转念又想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晚上，亲人朋友的哀嚎、那僵尸士兵无情的屠戮……

　　“求云翊先生帮我一把！”

　　“那就跟我来。”

　　云翊一拂手，迈向了远处的瀑布。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瀑布下。周遭弥漫着水汽，雾气之中能看到七色的彩虹。

　　从河边到瀑流下方，有一条石板小路。本该蔓延到上面的苔藓被瀑布冲刷的一干二净。云翊招呼爱德华过去，告诉他：“接下来，我会刺激你体内的羊角。这个过程相当于抽筋拔骨，羊角的力量将彻底摧毁你，重新为你打造一具完美的躯体。如果你撑不住，当场殒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不是您，我早就死在了……我意已决，恩人动手便是！”爱德华的眼神坚毅无比，紧盯着瀑布冲下来的白沫水花。

　　“伐骨洗髓的过程会排除你体内的杂物，你就在那瀑布下面不断冲刷，明白了吗？”

　　云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询问道。随着爱德华点头，也就表明了，取得力量的试炼正式开始！

　　云翊先是让爱德华褪去睡袍，走入瀑流之中。随后凌空一点，一道蓝光直直击入爱德华的后背。突然，一阵剧痛袭来，爱德华大吼一声，结果呛了一口水，摔下石板。

　　可是爱德华一只手死死扣在石板的凹槽里，一股潜藏在骨头里的痛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一阵耳鸣。但是他眼前满是冲天的烈焰与血光，抱着那股无与伦比的仇恨与怒火，他也不顾是否呛水，怒喝一声，连指甲断裂的疼痛都不管不顾，硬是将自己重新拖回了石板上！

　　“呃啊啊啊啊！”他抱着头嘶吼，不断用头撞击旁边的石壁。他的毛孔不断渗出恶心的黑色粘液，水浪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他耳边，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

　　听觉与视觉的消失让他十分慌乱，他只能一边忍受痛苦一边抓住身旁的石缝。全身的骨头噼啪炸响，他不断呕吐。一股热浪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居然蒸发了落在他身上的水流！没过一会儿，瀑布这边就布满了浓浓水雾。

　　云翊漠然看着在瀑流中扭曲哀嚎的爱德华，他什么都说，只是转身向木屋走去。

　　爱德华的哀嚎响彻在河谷水雾之间，平添了一丝诡异。尤其是夜晚来临，那凄厉的惨叫惊退了附近的动物。每一声嘶吼，林间都有鸟群被吓散。就连游荡的怪物，都不由得远离这片地方。

　　这种痛苦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夜里，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才逐渐平息。大门敞开着，云翊一直坐在木屋大堂中间。

　　直到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月光将那人的影子拉长。湿漉漉的棕发贴在额头上，那一双蓝色眼眸此刻折射出群星般的璀璨。他的身体如同从浮雕中走出的人一般，匀称而又健硕。肌肤雪白，恍若仙人。

　　那双眼睛此刻是如此平静，仿佛星空下平静的大海，但在更深的深渊之中却时刻翻涌着仇恨的暗流。

　　云翊早已为他备好了擦拭身体的毛巾和一套崭新的衣物，那把长剑也装在了剑鞘之中。

　　在爱德华擦干身上的水分，穿上那件深灰色的风衣之后，云翊亲自将长剑佩戴在他的腰间：“你以前的身份便已经死去，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爱德华·凯勒。现在，我为你取一个新的名字。你就叫，陆倾天。”

　　陆倾天单膝下跪，以表敬意：“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在你离开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复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云翊问道。

　　这个问题让陆倾天难以回答。的确，撑过这两天的痛苦全靠心中的仇恨驱使着自己。如果真的复仇了，该怎么办？

　　云翊缓缓坐回椅子上，淡然一笑：“这个问题，你不用立刻回答我。如果之后没有去处，我随时欢迎你来同我品茶。”

　　见陆倾天点头，云翊指了一个方向：“红石港方向就在那里，祝好运。”

　　“陆倾天谢过先生。”陆倾天抱拳拱手，随后身形一闪而逝，唯留堂中明月清风。

　　云翊深呼一口气，叹道：“去住知何处，空将一剑行。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