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探寻沉淀之味

　　“西米露的炼金工房……”

　　乐正佳喑摇摇头，推门而入。顿时，门后的铃铛发出“叮铃咣当”的响声，扑面而来的是漫天的灰尘，这让她不禁捂住了口鼻。

　　“呜哇！快把大门关上呀！美妙的金属气味就要溜走啦！”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声音。

　　“老是呼吸这么多灰尘，小心咳嗽出血。”佳喑无语道。

　　“无无～您的观点咱不敢苟同。”房间内部传来对方的反驳，“咱认为玉米糊就应该拌紫色混凝土，因为风车的转速会直接影响到矿车的容量，你在用镐往下砸的时候，一瞬间就会产生大量碳水化合物，俗称苦力怕，会严重影响粮食的产量……”

　　“叽里咕噜说啥呢？”乐正佳喑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金属罐。

　　“咱就是说，这世间看似毫无联系的事物，说不定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勇于探索新领域，才能发展出更多好东西！”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机械运转的咔咔声。当佳喑靠近一个货架的转角处时，便见到一台只有自己小腿高的东西。它通体由铜打造、用齿轮和钉子拼合、方方正正、还有一对短小的手脚。

　　“怎么样怎么样？咱可爱嘛？”从那小造物的“口”中发出了元气少女的声音。

　　“什么东西？会走路的铜盒子？”乐正佳喑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造物。

　　“唔……就叫它铜像吧！”

　　“干什么用的？”

　　“把垃圾……缩成小方块？”

　　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沉寂。一根放在架子上的金属管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可不要小瞧咱呀！这个功能，一定会在未来造福全世界的！”

　　说完，小铜像就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一样，原地转了两圈后跑到了一旁的杂物堆前，打开了腹部的舱门，以挺着肚子的姿势将一些废品破烂装了进去。

　　“哦？”乐正佳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小铜像将肚子里填满后，便闭合舱门，全身都用力地在收缩，似乎在挤压舱内的东西。然而没过几秒钟，小铜像便向失了力一样瘫了下去，全身的零件顷刻间四分五裂，变成一堆破烂和那些废料融为一体。

　　“呜哇——怎么会这样！看来是动力不够哇……”

　　此时，这个声音的本尊终于现身——她穿着蓝色背带裤白色内衬，棕黄色的秀发修剪得很短，看上去十分精神，耳朵后方扎着一堆心形辫。她将眼前的防风护目镜抬起，露出面庞上少许的雀斑，青绿色的眼瞳盯着那堆破铜看。

　　“西米露，我几天没来你又捣鼓起啥来了？”

　　“咱在回收废物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铜板，反正用不到，顺手搓了一个。”西米露戴着白手套的手叉在腰两旁。

　　“真是服了你了……”佳喑摇了摇头，“还有你门口挂的那个牌子又是咋回事？还西米露的炼金工房，一废品回收站搞得那么高大上？”

　　“哼！冶炼金属怎么不算炼金啦？石涧村要是没了咱，去哪搞那些廉价耐用的工具？”西米露牛气道。

　　“哦，说起这个，上次让你搞的那个咋样了？”

　　“哼哼～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西米露走向房间深处，乐正佳喑紧随其后。在绕过了两个架子后终于来到了内部空间，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里面就像个铁匠铺一样，高炉铁砧应有尽有，墙壁上挂满了她打造的物品。

　　西米露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金属锭，递给乐正佳喑：“如何？相比一般的铁白了不少吧？经过咱的测试，这种提纯铁的生锈速度比一般铁要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呢！”

　　“嗯……”乐正佳喑仔细打量着这块铁锭，点点头，“不错，不过还不够，我希望越纯越好。”

　　“还要纯？哇，你可真会给咱出难题呀……”西米露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疲惫感，“这种情况下还想继续提纯，下次你去给咱搞一桶岩浆来算了！”

　　“岩浆吗……嗯，我考虑考虑。”

　　“咦？咱开玩笑哒别当真呀！”

　　佳喑捂嘴偷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时候到了，那个东西可以开封了。”

　　西米露摊手无奈道：“您可真是把咱这里当做你家作坊啦，乐正大小姐。”

　　两人从房子后门走出，此时天高日晒已是正午。西米露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上面放着一罐用布封口的小瓦缸。她将瓦缸抱起，佳喑在下边踮脚小心翼翼地接着，待瓦缸和西米露都平安落地，两人才一起揭开封印在上方的布。

　　揭开封印的一瞬，一股上头的味道扑鼻而来。

　　“唔！有点臭……”西米露嫌弃地捏住鼻子。

　　“是有点熏人……不过从颜色和状态来看应该是成功了。”

　　佳喑看着缸里红褐色的粘稠物，用手指蘸了一点送入口中。西米露面露难色地看着她，她自己也龇牙咧嘴地品尝着，不过很快表情就变成了满意。

　　“嗯，虽然刚入口时还是有些异味，不过细细品尝就能品味出其中黄豆发酵带来的独特香味。我觉得咱们成功了！做出了黄豆酱！”乐正佳喑兴奋道。

　　“太、太好了，谁能想到这一缸东西在一个多月以前还是一粒一粒黄豆呢……”西米露看着这一缸难以言喻的稀泥，还是没有直接品尝的勇气，“不行！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玩意变得好下口一点呢？”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佳喑站起身，挽起袖子，“西米露，生火，起锅！”

　　“哦！”

　　西米露拉出来一台铜打造的炉灶，在里面放好柴火后，用打火石点火。火生好以后，在里面倒入清水，烧水洗锅。另一边，佳喑在一个原木墩子上切洋葱，将洋葱全部切成小颗粒。

　　“要把咱的护目镜借你戴嘛？”

　　“没事，我没有辣到眼睛。”

　　“喔，还是你厉害！”

　　谈话间，锅里的水被烧到冒泡。西米露用小麦秆做成的刷子洗刷锅里的灰尘，随后将里面的脏水倒出。当残留的水分被烧干以后，佳喑在锅中倒入橄榄油。过了一小会，她将手伸至锅的上方感受着油温。觉得可以了，她便将切好的洋葱碎下锅。

　　“滋啦啦啦……”洋葱下锅后瞬间激起了大量的气泡，佳喑用木铲将洋葱均匀翻炒，一股白气夹杂着香味扑面而来。

　　“哇！好香！”西米露惊叹道。

　　佳喑点点头，向炉中添了几根柴火，并马上倒了些许黄豆酱在锅中。快速搅拌，在热油中黄豆酱和洋葱搅在了一起，立马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哦～一下子味道就变得好接受了许多！”

　　“西米露，你这还有烧酒吗？”

　　“有的有的！我给你拿。”

　　稍后，西米露拿来一个圆底玻璃瓶，里面装着澄净透明的酒液。佳喑拔掉瓶塞，在锅边淋了一圈烧酒，接触到热锅和热油后瞬间沸腾蒸发。酒同样是发酵产物，和酱融合到一起后那股发酵的特殊香气变得更加浓郁。

　　此时，锅里的酱已经熬至樱桃红色。乐正佳喑抽出几根柴火调小火力，并在锅中加入少许粗蔗糖。最终，在小火熬制不停搅动下，蔗糖完全融入酱中，酱的整体颜色变得更红更亮。

　　“好！黄豆熟酱，制作完成！”佳喑举起了锅铲。

　　“好耶！”西米露兴奋得举起双手。

　　枣红色的酱盛出来端到餐桌上，比起生酱那种难以下咽的模样，熟酱可以说是令西米露食欲大增。她也先用手指蘸了一点品尝，霎时间就被这甜咸鲜香的酱香味惊艳到了。

　　“哦我的生息神！这东西太奇特，太美妙了！”

　　“别就那么干不愣子吃了，这可是蘸料。”佳喑一边说着，一边端来了黑面包、胡萝卜片和甜菜片。

　　“就这么切一下就端上来啦！？”西米露大吃了一惊。

　　“是的，就这么吃。”佳喑拿起一片胡萝卜，蘸了点酱便嘎嘣嘎嘣第吃了起来。

　　“嗯，又是没有肉吃的一天捏……”西米露学模学样地拿起甜菜，蘸了酱送入口中瞬间眼睛发亮，“比肉好吃！”

　　她一下子咬了好几口黑面包：“不对……有了这个酱，肉也会更好吃的！感觉不管啥蘸这个酱，咱都可以狂炫三个黑面包！”

　　“是呀……”乐正佳喑的神情与语气，露出了几分苦涩与坚定，“我一定要找到更多能吃的东西，帮石涧村渡过难关。我不仅要让他们吃饱，还要让他们吃得好、吃好吃的、吃得开心、吃得放心……”

　　吃完这简单却美味的一餐，两人开始做饭后家务。

　　“呀～太好吃啦，不枉费咱们等了一个多月呀。”西米露一边清理着铜炉，一边还陶醉在刚才的美味之中。

　　“只可惜现在只是我们在单方面的实验，我缺少一个契机将这些东西告知我的父亲，还有石涧村的村民们。”佳喑一边洗餐具一边说道，“想让他们接受新事物还是有一定困难的，更何况是咱们这俩小孩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

　　“在这之前，咱们就猛猛探索新事物，等待那个契机来临吧！”

　　“嗯，你说得对。”

　　这时，乐正佳喑发现了在放餐具的架子上，有一个盘子里留有一层浅黄色的膏状东西，连忙询问：“西米露，这个盘子是怎么回事？”

　　西米露看了一眼，回应道：“哦，咱前几天煎了几块咱们之前做的熏猪肉，留下来的汤水变成那样了。洗也洗不干净，咱就先放在那放着了。”

　　“嗯……”佳喑用手指捻了一点，滑溜溜的像油一样。

　　“说起来，咱看糖和油好像都快用完了，是时候补货一波了吧？”西米露突然提道。

　　“咦？要用完了吗？”佳喑发愁道，“糖倒是好说，这油可不好弄啊，这玩意纯稀罕货……”

　　这时，她又看到手中那个盘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

　　她再次捻了一点那东西，这次还稍微涂在嘴唇上抿了抿。在感受过它的质感后，她恍然大悟。

　　“西米露，石涧村的肉摊是在什么时候开来着？”

　　“唔？咱记得是每周二的下午两点半来着？说起来不就是今天嘛。”

　　乐正佳喑回想了一下今早的日历，确实如此。

　　“西米露，我今天还要尝试另一样东西，这搞不好会是一次世纪性的发现，能极大程度地改善现状！”

　　“又是啥呀？你为啥每次都不先跟咱说清楚光打哑谜呀？”

　　“这次我还不太能确定，得先试试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披起披风，“总之我要去一趟肉摊，待会会回来的。”

　　然后佳喑便风风火火地骑上小白上山去了。

　　“呀咧呀咧，真是风一般的女子。”西米露耸耸肩，自己继续收拾。

　　佳喑绕了个路，直接来到村庄的正门口。此时距离二时半点还有一会，却已经有一部分人围在一个木桌前。她打量着人群，他们应该都是石涧村的村民，然而有一个人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人独自坐在道路对面，看起来很年轻。只是他穿着奇装异服，和她目前所见的服饰都大相径庭，而且从那人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这时，人群中有小孩喊道：“徵羽弦清哥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