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死之息
小白驮着佳喑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赶,回到马厩,佳喑赶紧帮小白卸下鞍具重新拴好。又在一旁的木箱上看到了仆人为她准备好的衣物,就地换了起来。
重新换上一身华丽的连衣裙,佳喑急忙跑向家门口。在进门前,还不忘扶正身上的配饰。
“喝——呼——”深呼一口气,随后敲响了家门。
“请进。”
听见家父的答复后,佳喑才弱弱地将门打开。进门便看见父母坐在长桌前,女仆人端庄地站在父亲侧后方。
“乐正佳喑,你怎么不让佣人跟着,自己跑出去玩了?这么晚才回家?”父亲的语气有些责备。
“好啦,至少在天黑前回来了,不是吗?”母亲为其打圆场道。
对此,佳喑不做任何神态,只是微微鞠躬致歉:“十分抱歉。”
见状,父亲也只能叹口气,并向仆人嘱咐道:“你下次可要看好她。”
“明白。”仆人毕恭毕敬道。
“佳喑,过来坐。”父亲手向身旁的座位示意着,佳喑连忙点头,提着裙摆便走过来坐下。
“今天你亲眼看到了石涧山村,感觉如何?”父亲询问。
“生活水平实在艰难,不过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活着。”
“唉。”父亲的表情变得凝重,“村里又有人去世了。”
此话一出,乐正佳喑心里咯噔一声,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
“仅仅靠我们家族的救助,已经保不住这个村的村民了。况且,遭受这般苦难的可不止石涧村。”
乐正佳喑低下头,面庞完全被遮挡在帽檐的阴影中。
“因此,爸爸妈妈要出差几天,明天就走。”父亲语重心长道,“我们不仅要和其他家族商讨对策,还要在帝国议会中提出此事。”
“佳喑,这次我们要长途跋涉,所以不能带着你。这段时间,你要跟仆人小姐两个人生活。如果你或村子里有任何事,就写信给我们,信使知道如何将信送到你爸爸手上。”
母亲交代完,仆人便搀扶着父母二人上楼去了。留下乐正佳喑一人,独自沉默地坐在那里。
另一边,徵羽弦清也回到家。他拿出一把木质钥匙,打开外门上的木锁,这些也是他父亲做的。进了家门,却感觉家里安静无比。
“老窦?”弦清试探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找遍了屋子,发现父亲确实不在家。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看见一旁的工作桌上摆着一些陷阱样品,心想父亲可能还在外面做实验,于是决心亲自出去寻找他。临出门之际,又看到挂在门口的木弓和箭袋,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太阳向西沉去,天色逐渐暗淡,星光开始闪烁。乐正佳喑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门后发呆。过了许久,她目光移到窗户旁,看向天际暗蓝色过渡向淡金色,看见几颗星辰渐渐淡出空海。
她缓缓走向窗边,推开窗户感受微风拂过她的肌肤。微微昂首,看见一轮新月挂在天边逐渐变得澄澈。她情不自禁回想起那个夜晚,那晚目睹到的巨大身影。
“生息尊……那是您的身影吗?”
她向那浩瀚星宇发问,那是她人生中最猛烈的一场雷雨。那尊鲸鱼的身形,为她带来空前的震撼。
“生息尊……如果您的到来,是为了让这世间的生命得以延续,那么能否为我们指条明路……”
乐正佳喑的声音有些哽咽,仿佛亲身经历了村民们的苦难一般。
“如果我们生下来就带着罪孽,那到底怎样才能够赎清呢?我们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呢……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天边划过一颗流星,就像是在回应佳喑一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她的泪珠。
高山之上,一棵长在峭壁之外的岩松上,那位“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坐在上面。他的目光向乐正宅邸投下,嘴里喃喃道:
“螟虫若不作茧自缚,便无法羽化成蝶;雏雉若不跃向深渊,便不能学会飞翔……人在深陷泥潭时,总会祈求神明会带来希望,但是能让自己从泥潭中爬起来的,只有自己。”
忽然,他的头急转向另一边。他的视线投向石涧村西边环山的树林,徵羽弦清刚刚孤身一人踏足这里。
“老窦只是去试验一下陷阱,应该不会跑太远。”弦清看着地图分析道,“那么最近的狩猎场就在这了……”
傍晚的风有些凉嗖嗖的,吹落了几片枯叶,踩上去便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咕咕——咕——”
“啊——啊——”
“蛐蛐蛐蛐……”
猫头鹰与乌鸦在枝头合奏,蟋蟀躲在枯枝败叶下打鼓点。它们将这荒山野岭的氛围渲染得渗人,却又让弦清不感到那么孤单。
作为一名猎人,徵羽弦清轻易就看出了附近有林猪生活的痕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缘故,他却丝毫察觉不到有其他动物的动静,就好像都老老实实待在窝里睡觉了一般。
“不应该啊……这里的林猪最喜欢夜晚出来活动了啊。”
疑惑不解的他渐渐向山林深处走去……
“这时,阴风阵阵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一个人影倒吊在他身后……”
乐正佳喑百无聊赖地阅读着手中书本上的内容,此刻她在阅读的是一种叫做小说的读物。这是一本讲述了人在夜晚的森林遭遇了可怕怪物的恐怖故事,然而佳喑却并未觉得恐怖,因为这本小说她已经翻了无数次了。
她合上了书本,仰望着发呆:“那位猎人小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回想起白天对方切割猪肉时利落的动作与声音,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父母要去出差,但这也是我的好机会。明天我要赶紧把那东西做出来,并且答应好的也要给徵羽先生看看成果的。”
说罢,她站起身来到窗户旁,轻轻地将窗户合上。顿时窗外的风声便被隔断,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
“沙、沙……”脚踏在铺满落叶的泥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徵羽弦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周围安静得有些异常了。从刚刚开始,就连鸟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就连风都不怎么吹了。此刻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诡异的环境令他颤栗,可他还没有寻到父亲的踪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找。尽管风不吹了,空气却依然有些冰冷。他不由得拉紧了些皮外衣,心跳有些加速,静谧的空气仿佛正在剥夺他的感官。
渐渐地,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差,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真倒霉,大晚上的怎么就起雾了。”
弦清心里犯着嘀咕,继续前进。这时一个不小心,他绊倒了一条老树根,一个踉跄向前跌去。他撑着身体爬起来,身上沾了很多灰尘和枯叶。
“老头子到底跑哪去了……该不会已经自己回去了吧……”
心里想着,弦清便打起了退堂鼓。可他站起身,却发现周围雾气缭绕,朦胧不清。仅仅是摔一跤的功夫,他便失去了方向。
“啧,服了。”
他连忙在地上摸起一节较粗的枝条,拔出小刀在一头划了几下;随后用手撕出粗糙的纤维,又拿出燧石用小刀对着木棍摩擦。摩擦出的火光终于将木棍点燃,渐渐越烧越旺,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清晰了些。
他刚举起火把,刚好眼前有个影子一摇一摆的。他将火把的光向前照了照,赫然一张铁青干枯的人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丢雷老木!”弦清被吓得一屁股摔坐下去,手里的火把也随之脱落。
“咕……”他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再次拾起火把向前方探去。
火把微光的探照下,才得以看清这景象的全貌——一对男女和一位女青年整整齐齐地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身上的皮肤苍白干瘦,显然已经死了几天了。
“这该不会……”联想到前几天村子里有人去世了,弦清不禁心里发毛。
他一时间失了力气,手拄着地面拖着屁股向后蹭。就在这时,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心头一紧,缓缓向身后看去。
在他身后,赫然散落着一架人类的骸骨!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其中一根骨头!
“你妈个了!”他被吓得连忙向身后打了个滚,也顾不上别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结果起身时脑袋有刚好撞到上吊的死尸!
他十分厌恶地拍了拍后脑勺,又将火光对向那具骷髅。这才看到,在那尸骨后方还有不少土包,上方零零散散插着一些木材石材做的碑。墓碑上什么字都没刻,显然这里只是一个乱葬岗。
“我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真是邪了门了!”
这时,他又看见骷髅的头骨眼窟中插着一支箭矢。他急忙上前拔出,却见那箭头只是将木棍削尖了。
“这不是我家用的型号,老窦应该没来这里。”
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身正要离开,却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你是什么人?在那里做什么?”
黑夜中荒郊野岭突兀出现的人影,立刻引起了徵羽弦清的警惕。对方拦在了他下山的路中,他拔出小刀,缓缓地像那个身影靠近。
“我警告你……不要装神弄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这话心里也没底,对方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一片,火光似乎无法照亮他。
“……”靠近些后,听到那个人嘴里隐隐约约在嘀咕些什么。
正当火光就要照到那身影旁时,骤然一阵狂风扑面袭来!弦清被吹得闭上了眼睛,连连后退。在风声中,隐约听到了一些空灵的念诵声,好似在吟唱什么咒语。
过了一会,风终于停下了。徵羽弦清再度抬头向前望去,那人影已然消失不见。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响,他下意识转身查看,却见树上那具男尸无缘无故掉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掉下来了……”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呃……”那具尸体的口中,发出了沙哑的低吼声,像是一个人痛苦的呻吟。他浑身上下都在抽动着,随后他那双枯瘦的手居然抬了起来!
“别逗我啊……”徵羽弦清错愕不已,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尸体双手撑住了地面,缓缓将自己撑了起来。伴随着他浑身“咔吧咔吧”的响声,他居然就这样站了起来!站起身后,他一眼就盯上了徵羽弦清,随后仰天长啸,发出了骇人的惊吼声!
“吓呃呃呃呃呃呃!”在这吼叫声中,那尸体的眼中闪出血红的寒光,身上惨白的皮肤逐渐变成了绿色!
“僵……僵尸!”
死者突然复生,还以此般诡异的面貌站了起来。弦清的脑中,只有一个词汇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吼!!”那僵尸脖子一扭,平举双手便开始朝弦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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