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

　　洛零开始习惯与未来的自己交流。

　　每当自己决心改变，就可以在精神世界看到未来，而且不会像做梦那样遗忘对话的细节。

　　拥有命运之瞳的传奇法师经常说，预知未来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听闻她的想法，银发少女十分担忧。

　　“首先你俩才认识几天，就算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对你有点好感，说相信你也只是哄你罢了。现在的情况是，以他那种性格，在不是情侣的前提下，可能只会用‘真正的杀手是向死而生的’来敷衍你。”

　　未来的自己说的没错，两人没有情感联系一切都成了枉然。以自己现在的立场，哪怕礼南冥立刻就死了，也没有理由去干涉。

　　但洛零已经开始制定计划了。

　　“就按你说的，先改变一些小细节。”她说。

　　银发少女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偌大的地下城中，两人相遇的概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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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站在黑鸦酒吧的柜台前，结算了第二个任务。

　　“我需要一把铁剑，不用附魔。”洛零拿出上次得到的黑鸦币，和这次的报酬放在一起。

　　罗伦斯擦拭酒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我记得骷髅惯用弓。”

　　“需要多一手准备。”

　　罗伦斯没再过问，弯腰从柜台下取出一柄制式的铁剑，放在台面上。

　　在原本的剧情里，她专注于弓箭，近身格斗是许久之后才磨砺的技巧。现在的她就像提前拿到了游戏攻略，过程改变后，结果还会一样吗？

　　和万龙城很多酒馆的布局相同，黑鸦的地下室入口同样设立在主建筑外，从建筑右侧向下延伸出一段坡道，通往地下室的门。

　　这样的斜坡设计，方便酒馆的伙计搬运木桶装的商品，那些沉重的铁箍木桶装满了酒水和腌制物。

　　如果仔细地测量黑鸦酒馆的占地面积，与地下室的面积对比，就会发现这其中凭空消失了一块。

　　洛零便是走在消失的区域里的，脚下是潮湿的石台阶。

　　楼梯到了尽头，寒意变得更深，这里是黑鸦的训练场。

　　铁链垂挂的灯笼微微摇曳。

　　洛零很少来这里，因为她加入黑鸦没多久，就与礼南冥去了地上。

　　训练场内传来金石交击的脆响。她循声望去，只见礼南冥正与一名手持铁斧的壮汉过招。他的武器是一把漆黑石剑，动作灵巧，在壮汉狂暴的攻势下穿梭闪避。

　　洛零悄然靠近，靠在侧面的石柱旁，目光紧盯着场中。

　　壮汉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落空，斧刃砸的地面振动，引得头顶吊着灯笼的锁链哗啦作响。

　　礼南冥的石剑轻描淡写地搭在他的铁斧上：“胜负已分。”

　　那壮汉的铁斧被石剑死死压住，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赢了。”

　　礼南冥笑了笑，将石剑挂在腰间，向观战的洛零走来：“洛零小姐，你怎么来了？”

　　“只是路过看看。”

　　“不错，买了新铁剑。”他瞥见他们腰间的铁剑，随口赞赏一句，回身看向场上。他突然发现场地正上方的灯笼有点不自然，当他盯着观察时，它甚至往下掉了一点。

　　“我决定和你一起去银龙会。”她突然说。

　　“我知道。”

　　“欸？”

　　“因为你说过，以后会告诉我你的事情的。”他说。

　　训练场上换了两个新人，洛零忽然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是——

　　礼南冥突然狠狠撞过她的肩膀跑向场上。

　　他拉着对练的两个人往另一边跑去，毫无防备的两人中途摔倒，连他也被一并带倒。

　　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灯笼也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石砖地面被直接砸得碎裂。

　　旁边休息的黑鸦成员跑过来看热闹。

　　礼南冥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三人都没受伤。但整个意外全程，他只注意到她。

　　洛零一直站在原地，他还倒在地上时就不由自主地盯着她，她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惊恐，而她瞳孔里的神采比表情所展示的更深邃。

　　那神色，怎么形容？

　　简直就像见了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回过神来时，她发现礼南冥已经站起来，在数米开外直视自己，用一种把人看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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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他第一次产生好感就是因为这次事故，可是这一次，他救的人不是我，让我意识到一个事实——就算我远离他，就算可能受伤的人不是我，他也同样会身临险境。似乎我只能改变我自己，无法左右他的人生。”

　　“那大概是最坏的情况吧。”银发少女换了一身装束，是自己在银龙会常穿的灰色猎装，看上去也比之前的样子更亲切了一些。

　　做选择的策略很多，虽不完美却有优劣之分。洛零知道自己的选择改变了未来的自己。

　　“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说明你真的是未来的我，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有因果关系。”洛零分析道。

　　虽然近期的事件细节仍不可知，但至少可以提前剧透结局，即使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达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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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灰暗的周末。

　　礼南冥翻了个身，没有立刻起床。他已经在地下城住了九年，已经习惯从通风口照进的光线来判断地上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里是黑鸦的分部，一间宽敞的双层地厅，地表是一座酿造厂，掩人耳目。几道楼梯通往地下二层，要到楼上的居住区则需要再折上楼梯。

　　两层的中部被打通，装上了环形的铁栅栏，因为很宽敞，几乎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单间。手头宽裕的时候，他也会到黑鸦总部去住。

　　他决定了起床后的第一个目标：换掉旧的武器。这么想的时候，他不带一点留恋。

　　礼南冥从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曾经熟悉的下界、同行或是仇人都销声匿迹，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理性来讲，都不过是自然规律，永远不变的事物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

　　“遇事冷静，做事果断，比其他的杀手都强。”罗伦斯经常这样吹嘘自己。

　　当然，他十三岁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起码要在这个数字上再加十。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觉得自己的生活与别人的一样没有新意，却也和所有十几岁的少年一样经常想未来，但他想象力有限，一眼就能看清的人生算不上幻想。

　　无非任务成功或者失败，广交朋友的同时孤独终老，机械地解决眼前的目标，过着苟且的日子。

　　不必要的感性是万恶之源，他早有觉悟。

　　银龙会的军部改革影响到了地下城，礼南冥知道机会来了。

　　“超s级任务委托，我需要全部人手。”罗伦斯在酒客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将任务牌全部摘下。

　　杀手们倾巢而出，他们无声地行动，如同执行平常的任务一般，怀揣凶器奔赴地下城的各个角落，每个人都取了暗杀名单的一部分，所有列表上的人名都是魂祭所控制的傀儡。

　　他忍不住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洛零似乎不在，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训练场上的突发事故产生了心理阴影？

　　有点古怪的怪物娘，过度的恐惧，过度的冷漠，思维跳脱，不合逻辑。不管怎么说，能被掉落的灯笼吓到绝对算不上正常。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个性，但就是做不到无视洛零——

　　比起常量，未知数总是更引人注目一点。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逆着朝自己走来的人潮，他很快找到他要等的少女，待她走近，自然地递过暗杀名单。

　　“这是？”洛零疑惑地接过。

　　“这是以我的名义接下的高级任务。”他说，目光在她的脸上短暂停留，“名额按积分制分配，刺杀有价值的目标，获得更多的积分，才能拿到去银龙会的名额。”

　　洛零微笑着道谢，顺势与他同行。

　　“终于开窍了？”他对她笑了笑，继而保持着这种友好的表情开启新的话题，“没想到你是外冷内热型的人，平时说话不留情面，原来也是会笑的啊。”

　　外冷内热？

　　洛零再次全力控制表情：“调整好了状态而已。”

　　“那敢情好，应该不用我帮忙吧？”

　　“当然不用。”她也不是自傲，强者早就去了地上，更何况自己的技巧远超当年。

　　“我就知道。”

　　由于这个话题的插入，他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次同行的目的：处理掉旧的武器。但看她尚有闲情关心黑鸦的杂事，看来应该没出什么事。

　　礼南冥暂时收起了好奇心，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