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剑意

　　玄煦背着剑鞘上了莫名其妙楼，推开茶室的门，只见波塞冬与西利姆早已在此等候。茶壶中的水被煮沸，在炉上颤动着，盖子与壶口碰撞，叮当声在茶室中十分悦耳。

　　“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我邀约二位前来，结果来迟了，请多见谅。”玄煦微微躬身，以表歉意。

　　西利姆提起水壶请出茶汤，笑道：“没关系，是我们闲来无事早到了，你没有来迟。”

　　“即使是这样，也不该让二位等我啊。”玄煦带着有些歉意的笑容落座。

　　角落里，波塞冬正在闭目养神。杯中茶水腾起热气，带着茶香飘进波塞冬的鼻腔。这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将目光落在玄煦身上。

　　“波塞冬先生，初次见面。”玄煦起身行礼，“在下玄煦，找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西利姆已经和我说过了，坐吧。”波塞冬脸上浮现出笑意，“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当初艾克与你的那场剑术比拼，我也到现场观摩了。早就听说，你和小艾克是私下的挚友，既然如此在我面前就不必拘谨。”

　　“多谢。”玄煦重新落座。

　　波塞冬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我多问一句，为什么你执着于重铸那把已经折断的剑？自从断剑之后，你就再也没拿过剑了，岂不是疏忽了剑术的练习？”

　　“那柄剑自我诞生之时就陪在我的身旁，就好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想凭借自己成就剑道，不愿意换另一柄剑。”玄煦正襟危坐答道。

　　“我有两种方式帮你重铸：一是将剑熔掉之后重新打出一把来，二是寻找合适的材料把断裂的地方接上。”

　　“没有办法可以直接接上吗？”玄煦正色道。

　　如果是旁人问，波塞冬一定会觉得那人是在拿他寻开心。不过玄煦的表情十分严肃，这让波塞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果然吗……”

　　玄煦眼帘低垂，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几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东西。玄煦坦言，当初与艾克萨斯决斗断剑之后，自己就与叶浩一直隐居在边境的腐肉村附近。

　　西利姆好奇：“手中无剑，你又以什么练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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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灵骁坐在小圆桌前，用手在半空中画着什么。

　　库鲁雪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只靠想象，就能练习剑术吗？”

　　灵骁看起来神采奕奕，双眼都亮着光，整个人比原来任何时候都要清爽，甚至透出一丝空性。

　　“我的父亲一直在思考，剑究竟是什么？倘若放下剑，自己又是否真的还能如此强大？他幼时即征战那片沙场，从拿起剑再到放下剑，他告诉我，剑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看到敌人，他便能想到招式，即便是空手，也能感受到指尖的嗡鸣。就连举目遥望高山，山峦也能从中斩开。原本我一直感受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直到现在……”

　　灵骁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猛然挥手，带出的气流扬起库鲁雪的长发。他突然将手抬高，伸出一指——

　　“唰——！！！”

　　指尖如剑般斩下，似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随后一根断掉的粉发飘落下来。灵骁眉头紧锁，双目盯死那根飘摇的断发，指尖再度横斩而过，气势宛如在战场之中将敌人腰斩！原先那根断发竟然又被从中一分为二，落在了圆桌上。

　　以库鲁雪的体质，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即便如此，库鲁雪依然觉得十分震撼：“这真是……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没有什么训练，但我总觉得你身上的气势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灵骁盘着手腕上那一串库鲁雪给他求的流珠，笑呵呵地答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总觉得心里没有什么压力了，也不再感到紧张。好像一瞬间，心里干净不少。”

　　“你那双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库鲁雪隔着桌子，双手捧起灵骁的脸，细细地观察着他那双金眸，“总感觉变得更亮了。”

　　“是嘛？我也总觉得你在我眼里变得更好看了。”灵骁抓着库鲁雪的手，在她的手上亲了一口。

　　这一下逗的库鲁雪开怀大笑：“不用觉得，就是。”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从茶楼走出的玄煦闲逛进了一家书店。他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刚买的诗集。

　　就在他前面一张桌子上，有一个瘦高个的骷髅也在看书，只不过那是一本漫画。玄煦抬眼时不经意看到了那漫画的封面，觉得很有意思。而那骷髅也察觉到了玄煦的眼神，对他微笑致意。

　　“那本漫画，我能看一下吗？”玄煦指着骷髅手里的漫画书问道。

　　骷髅点点头，整个骨架“格愣格愣”的响：“可以呀。”

　　玄煦收起手里的诗集，坐到了骷髅的旁边。

　　“你是第一次看漫画吗？”

　　“是啊，以前都没看过，只见过书里的插画。”玄煦看着漫画里人物的动作，即便用了一些夸张的手法和线条，但他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人物动作的张力。

　　骷髅兴致勃勃介绍道：“这本漫画还在连载，很流行的。”

　　这时，书店的门被推开了。门上的铃铛响个不停，一个穿着墨绿色斗篷的人走进书店。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玄煦心头一颤，像极了当初灵骁带给他的感觉——一道凌厉的剑气。

　　那人停在玄煦和骷髅的前面，只不过那双布满血丝的绿瞳只盯着玄煦看，完全无视了他旁边的骷髅：“如果我在这里动手除掉碍事的家伙，是否有些张扬了？”

　　玄煦将漫画还给骷髅，站起身来：“我不认识你。”

　　那骷髅被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吓得全身都在“格愣格愣”响，玄煦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便立刻会意，收拾东西就逃了出去。

　　“您不必认识我，恰巧我知道您的诉求，只是来为您提供一个方法而已。”那人轻笑一声，那笑声被压在喉咙里，显得十分低沉可怖。

　　玄煦挑眉：“我的诉求？是什么呢。”

　　“波塞冬先生做不到的事，我们能做到，只需要您为我们做一件小事。”那人像是没有眼皮，眼睛和两个窟窿一样。

　　玄煦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反而质问道：“你偷听我的私事？”

　　就在一瞬之间，玄煦从剑鞘中抽出断剑，横斩而去。这一击不过小试牛刀，意为试探。那人将肘一抬，硬是靠小臂挡住了这一剑。

　　就在斩中的瞬间，玄煦便看穿了此人武器为双拐，藏于袖筒之中。下一刻，那人猛蹬中间的桌子，将玄煦暂且击退。

　　唰的一声，双拐从袖筒中被抽出，一拐向外，一拐向内。

　　“剑招精髓在刺，你手持断剑，威力便也大打折扣了。”那人冷笑道，“但是我们可以帮你修复，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

　　“你说的那个‘们’，指的是什么？”

　　“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话音刚落，玄煦的眼中立刻蓄满了杀意。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可能。

　　暮色森林。

　　想到挚友艾克战死于暮色的沙场，玄煦抓剑柄的手便格外用力。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玄煦身前的木桌突然裂开。他便以刺击的形式将剑刃划向那人的脖颈！

　　那人反应同样迅速，立刻架拐格挡。同时另一只手中的铁拐甩了一圈，径直砸向玄煦头顶。玄煦立刻旋步转身躲开攻击，一招横劈拦腰斩去。

　　“当——！”

　　那人霎时收拐抱架，靠铁拐拦住这一击。就在格挡后玄煦卸力的瞬间，那人一拳打出，以铁拐短头袭击玄煦面门。

　　玄煦持剑手与之角力，另一只手硬接住这一拳。僵尸的握力异于常人，尤其是练剑之士，那人的拳头竟被玄煦捏的噼啪作响。

　　突然，玄煦蹬地腾起，飞膝正中那人胸口。那人后退几步，玄煦乘胜追击，一记快如闪电的斜斩在那人胸口劈出一道血痕！

　　这一斩，劲力实际穿透了那人的血肉之躯，那人只觉得一瞬间确实被砍成了两半，就连书店的玻璃都被余波尽数震碎。

　　或许正是因为断剑缺失一截，这一剑没将此人斩杀当场。

　　“呵，果然不能完全发挥出你自己的实力。”那人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和身体被劈开的错觉，低声嘲笑。

　　不知何时，那人竟抓住一拐的长头，以握把勾住了玄煦的后颈。因为方才那一句嘲讽，玄煦的内心乱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砰！砰——！”

　　另一只铁拐猛然甩向玄煦的后背，发出结实的闷响。这种酷似鞭打的钝击瞬间让疼痛爬满玄煦全身，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僵直起来。那人飞身回旋踢，正中玄煦太阳穴，将他从破碎的玻璃窗户踢出了书店！

　　碎玻璃划伤了玄煦，此刻他的身上全是细小的血痕。摔在大街上的玄煦还没从疼痛中缓和过来，只能用断剑勉强撑起自己。

　　那人却优雅地从正门走出，手中铁拐舞动着：“无妨，既然你不愿意主动就范，我就把你带回去，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为暮色效力。”

　　玄煦深吸一口气，还在强行稳固自己的内心。

　　“正是艾克萨斯与你的那场决斗才导致你的剑断裂，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不也是拜他所赐？”那人稳步走向玄煦，嘴里还不停嘲弄着艾克与玄煦的友情。

　　玄煦咬紧牙关，看了一眼支撑自己的那把断剑。

　　“束手就擒吧！”那人高举铁拐，卯足了力气甩向玄煦的头颅。

　　“啪！”

　　突然，一只大手精准无误地抓住了那人挥拐的手腕。看清来者的样貌后，那人居然开始猛烈地颤抖，好似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吐出几个字：“卡……卡斯特！？”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怎么在街上喝个咖啡都能遇到当街行凶的家伙？”灵骁的手死死钳住那人的手腕，侧身看着那个家伙。他的双眸散发金光，烨然若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