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浮生未歇，你的憎恶撼天裂地

　　“就这些了吗？”

　　雾障散尽的瞬间，空气变得清亮。冰魄收回视线，顺着林丽和周萱的交谈，逐渐拼出了大致状况。

　　“科万的想法差不多是这样啦，我嘛.....感觉也差不多？”周萱摆着随性到不行的姿势，语气轻快得像完全没在思考。

　　“你根本没在听吧。”林丽轻轻叹气，左手抱着手臂，半侧着身子瞥了她一眼，表情写满无奈。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冰魄捕捉到重点。他的目光越过两人，往前方移去，落在了不远处正在交谈的科万与晚栎身上。

　　那彼此的两位老朋友的神色沉稳，似乎已经确认了冰魄的心中所想。

　　如果他们的推断成立......

　　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胸口骤然一轻，压了许久的某种重量被推开了些许。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在心底压下那一闪而过的期待：

　　保险起见，必要的确认还是要做的。

　　想到这里，他抬腿迈步，从林丽和周萱中间穿过，没有惊扰到她们任何一个人。步伐沉稳的朝科万和晚栎走去。

　　“他那表情，有点认真啊。”周萱偏着脑袋轻轻哼了一声。

　　林丽捏着手臂，不紧不慢地回应：“难得他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之前都是那种....怎么说？机器人？”

　　“我倒觉得挺帅的。”周萱咧着嘴，语气轻松，“安安静静的，有事就冲前面，可惜不太会聊天。”

　　“你才不擅长聊天。”林丽扫她一眼，语调平平，却带着点戏谑。

　　也不懂我...

　　周萱“哇”了一声，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是说我刚刚那句被他听到了？不至于吧，我说得很小声欸。”

　　“你说话从来不小声。”林丽轻轻呼口气，“他没回头，应该没听见吧。”

　　两人对视了一秒。

　　周萱率先笑出来：“算了，反正他现在急着问科万他们，没空管我。”

　　林丽的视线又回到冰魄走去的方向，微微收敛：“急，是因为他真的想离开吧。”

　　“嗯？”周萱眨眼。

　　“你没注意到吗？”林丽轻声道，“每次提到能回家时，他就会有点...”

　　周萱愣了一下：“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呵。”林丽耸肩。

　　周萱轻轻抓了抓后脑勺，像在思考又像在发呆：“林林你觉得....”

　　话没说完。

　　林丽没接，只是安静站着，看着远处的三个人影逐渐聚在一起。

　　周萱忽然凑过来，用手肘碰了碰她：“你啊，你是不是挺担心他的？”

　　“没有。”林丽语气稍有不稳。

　　周萱眯起眼：“好嘛好嘛，我懂了。”

　　“你不懂。”

　　林丽这么说着，目光一直盯着冰魄的身影，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感觉。

　　冰魄来到两人面前，科万与晚栎站在破损的扶手旁，眼神不约而同落在靠近过来的冰魄身上。

　　“你来的正合适。”科万先开口，他抬手指了指走廊深处堆放的仪器，那是他在抵达这栋建筑前临时收集的材料，勉强组成一套他们两人才知道的设备，“刚刚你们交战时出现屏障痕迹帮我们确认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回家的传送门确实能在这里建立。”

　　晚栎轻轻点头，语气沉稳：“但必须依靠四个元素熔炉一起启动。我们现在只有三个在手上，电的那一份还在顶层。”

　　冰魄沉默一秒，抬手压在胸前的寒冰熔炉位置，指尖触到那份微凉的脉动。他的声音压得不重，却清晰：“先说你们知道的，传送门和元素熔炉有什么关联？”

　　科万走到仪器前，迅速调整拨盘。蓝色光点在屏幕上来回流动。

　　他沉声道：“元素熔炉本质上不是武器，而是稳定主世界的核心节点。每个熔炉都对应一个力场。要打开回家的门，必须让四个节点同时响应。缺一个，传送点就无法成形。”

　　晚栎补充：“更麻烦的是，熔炉的持有者必须亲自到场，因为法则绑定已经完成。也就是说——林丽、周萱、你，还有凯风，都得在同一个位置。”

　　冰魄的眉微微收紧，抬眼望向楼上的阴影，那是通往顶层的楼梯所在。破碎扶手下方有断裂痕迹，刚才的战斗在这里留下不少伤痕，空气中依旧有些灼热味道。

　　“凯风在顶层。”冰魄的声音更低了些，“他肯定不会主动交出电熔炉。”

　　“当然不会。”科万轻叹，“他现在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可没有他，传送门永远打不通。”

　　冰魄摩挲着下巴，继续问起自己的疑虑。

　　“科万，你真的确定元素熔炉可以帮助我们回家？”

　　科万饶有自信的点了点头，接着给冰魄予以保证。

　　“其实，前段时间，我在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被拉入了虚空里。”

　　“当时啊，我就看到一兰就在我前面不远，她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嘀咕，我全都听到了！”

　　未免也太巧合了，怎么会正正好好就....

　　林丽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冰魄的思绪，她正往这边走来，还抱着暝秋。

　　火熔炉的光芒透过她的白色衣服反射出一层淡红，两个熔炉互相靠近时，空气中同时浮动出一丝热度与寒意，温度沿着地砖缓慢蔓延。

　　科万侧过身，让她靠近：“林丽，我们刚讨论到关键部分了。要启动传送门，四个熔炉必须共同参与，而且会在开启瞬间构成元素链。那个链会非常不稳定，需要你们保持高度集中。”

　　林丽用力把暝秋往怀里紧了紧：“那就更得赶快把电熔炉夺回来。凯风在楼上拖得越久，情况就越复杂。”

　　周萱也小跑过来，只见她挺起下巴：“我最讨厌那种人了，乱搞还让我们来擦屁股。”

　　晚栎轻轻咳了一声，压住话题的情绪跳动：“重点是，据科万的意思，顶层的结构不稳。若在战斗中触发更多元素残留，整栋楼可能垮下去。”

　　“讲重点。上去夺回电熔炉的最佳策略是什么？”

　　冰魄抓住了关键点。

　　科万回答得很快，显然早有准备：“我们分两段行动。第一段，你、林丽、周萱去顶层牵制凯风。我和晚栎以及其他人留在二楼布置启动阵。只要你们压制住他，我们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传送门建立起来。”

　　紧接着他又低声补了一句：“不过，在门稳定前他一定会反击。”

　　周萱拍了拍地熔炉给她形成的元素块，神情带上几分严肃。

　　“那就先揍他一顿再说。”

　　空气里凝成一层无形的紧张感。

　　冰魄身上那份冰冷力量轻轻涌动，他抬手推开半截破损的门框，目光越过旋梯投向顶层。

　　“走吧。”

　　林丽将暝秋放在地上，暝秋的狐耳微微抖动，小眼干巴巴的看着林丽。

　　“姐姐，暝秋也想去喵。”

　　林丽只能挤出一个微笑，平复着她的情绪。

　　不一会，火、冰、地三色的微光在二楼汇聚，彼此牵引着往上延伸。

　　三楼的走廊比二楼更乱。展板被撞得歪歪斜斜，地面上深浅不一的裂痕像被刀刻出的伤口，残留的硝烟和金属气味还没有散去。光线从天花板的破洞透下，斑驳的洒在地上。

　　冰魄走在最前面，步子沉稳，目光从地面裂痕扫向墙角残骸，再到远处破碎的扶手。

　　周萱走在他身旁，步子大而随意，偶尔踢开一块松掉的砖块。

　　“哇，这个坑也太夸张了吧，刚才他冲上去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啊？”

　　林丽则在后面不语，白衬衫袖口沾着灰尘，手臂环在胸前，眼神时不时瞟向一侧，又短促地移开。

　　“这冲击力非同小可。”冰魄低声说，语气平静而清晰。

　　周萱挑眉笑了：“嗯，算他够硬的。等回去了，我还得好好问问他练了什么招式。”她说着又踢开一块松掉的砖，脚步声清脆。

　　林丽轻轻摩挲着袖口，才缓缓接上话。

　　“回现实后，我只想先整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目光又落在冰魄身上，眉梢微沉。

　　“有人必须对这些事负责。”

　　“那可不是，我都准备好像上面要点赔偿损失了。”

　　冰魄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向前方楼梯的方向，步伐依旧稳准。

　　三楼的走廊里散落着一些破碎的书柜和掉落的文件，纸张在地面被踩得皱巴巴。冰魄弯腰捡起一张半撕裂的纸，眼神略微停留，随手丢回原位。

　　周萱好奇地凑过来，指着纸片：“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像实验记录？”

　　林丽蹲下看了一眼，摇头说道：“不清楚了，破坏太严重。反正对我们回家没意义。”

　　“哎呀，我就随便看看。”周萱耸肩，笑容灿烂，手还在摆弄周围散落的金属碎片，“有时候发现点意外收获也挺有趣的嘛。比如....刚才那个坑，”

　　冰魄停下脚步，视线越过周萱指的方向，点了点头：“是的，这些破洞可以让我们更快的找到楼梯。”

　　周萱眼神里闪过一丝淘气，咧嘴笑道：“我最喜欢你这种冷静又强大的家伙了。”

　　林丽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不理她，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点疏离。

　　周萱在林丽身旁低声嘀咕：“哎，林林，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啊？总是盯着他看。”

　　林丽微微皱眉，声音有些冷：“我没在盯他。”

　　“哎呀，你不用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林丽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压抑的厌恶：“我没有盯他。”

　　周萱轻挑眉毛：“是吗？你说得好像你在关心结果，其实是因为心里有火气吧？我猜得没错吧。”

　　林丽沉默，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尝试着把这口气压下。

　　周萱的声音继续轻快：“你别装作不在意了。他确实有他的冷静，也许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可靠，但你不必理他。你心里清楚，你根本不喜欢他。”

　　“我没有。”

　　周萱微微皱眉，语气有些生硬：“青剑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吗？”

　　此话一出，林丽的声音顿时有些尖锐：“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他.....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个名字！”

　　周萱笑了起来，但带着一丝不甘心的口气：“哎呀，我就知道。但是冰魄，他比青剑更好。”

　　周萱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不管你对他有什么误解，可他一直在跟我们一起努力，不是吗？至少，他没有和某些人一样。”

　　“我知道你心里恨他，可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就替你承认吧。他能让我们少担心，哪怕你不想看到。”周萱给林丽投去笑容，但林丽此时根本高兴不起来。

　　林丽冷声：“你不懂，那只是表面...”

　　周萱语气柔和了一些：“你有点小孩子气了，现在他是我们这里为数不多能依靠的人。你不喜欢他没关系，可你不能否认，他至少撑得住。”

　　林丽的喉咙哽住，声音低沉：“我只希望事情结束，还有这一切。”

　　周萱笑出声：“我懂你。”

　　林丽沉默了一会儿。

　　“...继续走吧。”

　　周萱挑了挑眉：“看吧，误会解除！”

　　林丽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够了...”

　　空气中安静下来，只有三人心里的思绪各自翻滚。好在他们终于找到了通向四楼的楼梯，入口被半塌的墙挡住一角，扶手断裂参差不齐。

　　冰魄率先踏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在坚固的位置。周萱轻快地跟上去，不时用手拍着扶手：“走吧，希望顶层不会太无聊。”

　　楼梯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三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向上。四楼的光线在楼梯口出现微弱亮光，空气里夹杂着燃烧残留的焦味和灰烬味。冰魄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前方：“四楼有动静。”

　　冰魄的眼神像刀锋一样锋利，他迈上最后一阶，推开半扇断裂的门，视线瞬间锁住前方。

　　四楼的空间比三楼开阔，天花板残破的梁柱横亘其上，光线从破碎窗户洒入斑驳的灰尘。角落里，一个高大身影静静立着，面具下的角在光影中交错投影。

　　冰魄已经清楚，这家伙就是阻碍他们回家的最大变数。

　　男人缓缓转头，面具下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声音低沉：“你们终于来了。”

　　冰魄没有回答，目光冷冽。他不需要语言交流，身体已经做好反应的准备。

　　周萱在后面冷哼一声：“怎么又是你？”

　　冰魄微微皱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山羊角男人微微挪动脚步，踏在破裂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还要继续？”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冰魄淡淡开口：“站在这里，你是想拖延什么吗。”

　　男人轻轻歪头，角在光影下投射出狰狞的轮廓：“拖时间？并非”

　　空气里一瞬间凝固，男人缓缓抬手，手背的金属护甲闪烁冷光。

　　冰魄微微侧身，目光不动。

　　突然男人快步向前，气势逼人，每一步都带起地面碎片的微震。

　　冰魄也召唤出冰之熔炉，也是瞬间，他像幽灵般出现在男人正前方，手指点向对方胸口，一道寒意骤然涌出。

　　男人的动作被打乱，面具轻微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冰魄瞅准机会，右手蓄意轰拳稳稳击向面具，力道精准而迅速。面具应声飞出，撞击墙面破碎，露出面具下面那人真实的脸。

　　那一刻，四楼的空气凝滞，几人同时愣住。

　　冰魄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周围的温度随之下降，寒意铺满四楼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