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出

　　一处巨大的恐怖溶洞，这里曾是某个远古文明的栖身之所。这里远离光明，也就注定了他们的没落。黢黑的断壁残垣诉说着往日的辉煌，地上散落的红石线和各种红石机械的碎片阐述着曾经的发达。

　　厚实的压缩原石地面已经被大坨恶臭的黑紫色污泥覆盖，上面生长着令人作呕的“蘑菇”。

　　“嗒，嗒……”

　　厚实靴底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溶洞之中，更添一抹诡异。靴子的主人走在残破的道路之上，一双金瞳扫视着遗迹。那双眼睛中燃烧着火焰，“目光如炬”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夸张。

　　污泥上的“蘑菇”突然将头伸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并随着那人的脚步慢慢转向。那人大摇大摆走在路中央，周围向着他的“蘑菇”仿佛地狱里伸出来的亡者之手，随时要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拉入地狱。

　　“咕嘟咕嘟……咕噜咕噜……”

　　地面开始微微颤抖，耳畔传来了稀泥被喷吐的声音。一只比铁傀儡还要大上一圈的恐怖怪物从黑暗中疾速闪出，巨大的体型并没有阻碍行动，反而出击时带着恐怖的气浪。那人的黄金双瞳竟然黯淡了一点。

　　这怪物通体黑绿色，皮肤质地像珊瑚礁，但比那还要坚硬许多。它没有眼睛，被称作“头”的地方只有一口黑洞，双鬓处长出两根树枝样式的角。躯干上开着一张血盆大口，竖着排列了巨型利齿。身上的巨口之中似乎有一只眼睛，但那只是他的消化器官。

　　狂暴的怪物举起双臂抡向那个金瞳的入侵者，那人靠着绝对优秀的战斗神经竟也迅速轰出一拳！

　　……

　　厄绅帝国帝都。血月之夜结束了，象征希望的赤红色从东方升起。身穿白色风衣的男人走在城墙上，看着一片惨烈的战场。

　　修筑城墙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尽管面对那种怪物的攻势不过是杯水车薪。他正走着，迎面撞见一个金色短发的男人，那人身上的铁胸甲的左胸处用蓝色颜料画了「天降之剑」的标志，正在指挥着现场工作。看见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走来，他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哟，灵骁，怎么样。”

　　灵骁取下帽子，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疤，从左眼一直到嘴角：“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不过我可闲不下来。你呢，查理斯？”

　　“哈，和你比起来我不过是马后炮。你死过一次，死亡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灵骁的双眼没有一点光亮，看上去没有活力。朝阳的光也照不进去，仿若一潭死水。“多亏了有人在斯特洛姆城的护城河发现了我的尸体，要不然这个情报永远到不了天降之剑的手里。”

　　这话说起来怪怪的，不过当初的灵骁确实是被死之元首杀死了，尸体被丢入麦河。很巧的是灵骁居然顺着麦河漂到了斯特洛姆城，被守城士兵发现。那天查理斯与巧克力、斯科特告别后，城外的躁动就是因为发现了一具死尸。

　　“被施加复活魔法的人会失去灵力，变成所谓的‘半死人’，被神抛弃。可是你复活了，为什么还拥有灵力？”查理斯打量了一下灵骁。

　　灵骁摇摇头：“我不清楚，但你还记得红龙诅咒吧？”

　　“记得。”

　　“我明显感觉到红龙诅咒的力量减弱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红龙的残魂替我死了一次，剩下的只是苟延残喘的碎片。”

　　“这可比不死图腾好用。”

　　面对查理斯的打趣，灵骁没有说什么，难得正经了起来：“我妈说，哪天让我爸给我检查一下。不过她就是不透露我爸在哪，还说他在办很重要的事。”

　　“有什么是比战争重要的啊？”查理斯满脸的不解，但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工作当中。

　　灵骁刚要离开，就又被喊住了：“诶，灵骁！”

　　“沃瑞尔先生！”灵骁很惊喜能看到他。他的身边并没有露丝提尔的身影，于是灵骁问道：“露丝提尔姐姐呢？”

　　“她啊，她在别的地方指挥工作呢。”

　　沃瑞尔戴着一个眼罩，那是他在一开始的守城战里失去的左眼：“你小子还算幸运，左眼只是一道疤，但是我的瞎了。”

　　“哈哈哈哈哈。”两人笑起来。

　　“听说你干了不少大事，真的吗？”“真的，但是我不能说。我还有事要做，仗打完了请「骨笛」的各位喝酒。”“你说的哦！”

　　灵骁朝沃瑞尔敬了个礼，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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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伏洛加坐在皇座上，殿上站着好几位大臣。而灵骁就站在大殿中央：“灵骁·卡斯特，完成任务，回来复命。”

　　“你做的好啊。”阿伏洛加称赞道，“但是你复命时对我说过有事情要宣布，那是你回帝都后不露面的原因。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灵骁招招手，“请基岚先生来吧。”

　　“宣。”

　　很快，穿着一身黑色法袍的宫廷法师——基岚走了过来。向阿伏洛加行礼后，手一挥，米切尔的尸体出现在了提前准备好的石桌上。尸首保存完好，但死状也很……

　　“如各位所见，这是不久之前遇刺的米切尔先生的遗体。我向逻辑神发誓，接下来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米切尔先生在死前就已经成为了亡灵生物，并且保持亡灵生物的状态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而他是我杀的。”灵骁一脸镇定地宣布，“我返回帝都后并没有立刻复命，而是一个一个查，帝国内部是否有亡灵的叛徒。此次突围行动的路线皆有重兵把守，而其他地方却很稀薄。”

　　“卡斯特殿下，怎么证明你的话属实？”

　　“我就是从别的路线绕回来的，至于怎么进城的，各位不必深究，那是我与安布卡八世陛下的秘密。我在西帝坡释放毁灭极光后，并没有被怪物杀死，反而西帝坡后的那段上山路遭遇了围剿。突围部队不是因为正面作战牺牲，而是被埋伏了。

　　不止米切尔，还有不少人背叛了，或是被强行控制。一共303个人，已经被我全部秘密处死。各位能活到现在就证明你们都是干净的，我在一夜之间查了你们所有人。”

　　灵骁一字一句冷静地说着，仿佛处死303个人只是打扫垃圾。所有人额角都流过一丝冷汗。经历过一次死亡的灵骁大变样，全然没有以前的轻松活力。

　　这样的灵骁让阿伏洛加也大吃一惊。

　　灵骁回来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妹妹——贝内特·安布卡。那晚潜入贝内特卧室的家伙就是灵骁，他从贝内特那里搞到了皇宫的路线图。

　　此时贝内特就站在阿伏洛加旁边，一脸骄傲。那晚，灵骁并没有注意到她手里的结晶，她感到一丝侥幸。

　　“灵骁，你判断接下来帝国该怎么办？”

　　阿伏洛加问道。

　　在场所有人一惊：这里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比灵骁接受过的教育程度高，其中大部分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而阿伏洛加夺权后没有向他们任何人询问过意见，此时她却向灵骁询问意见。

　　这是准备把灵骁捧向神坛吗？

　　“组织反击力量，不是一味防守。目前天降之剑真正的主力还没有全部到达，但是出城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们可以出去勘察敌方本部在哪。”灵骁回答道，随后他又补充，“城内居民现在也有点混乱，应该尽早解决他们的食宿问题。”

　　“嗯，我会考虑的。你暂且退下吧。”

　　“是。”

　　灵骁行了个礼，离开了大殿。

　　灵骁前脚刚走，就有人提出了意见：“陛下，我认为现在组织反击不妥。昨夜一役，怪物溃逃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天降之剑究竟来了多少人。目前的兵力并没有反攻的能力，且塞莱纳荒原地形起伏大，不太适合骑兵队伍作战。”

　　“你说的也有道理。”阿伏洛加思考了一下，抚摸手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我这里掌握了一些可靠的情报，需要各位与我一同思考。”

　　“我等恭听。”

　　“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回声的传说。”

　　基岚不知何时收起了米切尔的尸首和石桌，端正站姿：“有所耳闻。那是早在魔神之乱之前的文明，覆灭于那位残暴的神明手中。据说他们掌握着十分发达的红石科技，可以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且，还掌握着打开某个神秘维度的方法。”

　　“各位可能不知道的是，塞莱纳荒原的地下就有一个回声文明的遗迹。”阿伏洛加公布了这个消息，“那些怪物很可能想要打开那个神秘维度。根据逻辑神留下的典籍，那个维度里存在着十分恐怖的家伙，逻辑神称它们为「回声魇」。那些聪明怪物得到了拥有地狱之力的「奇兵」，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有能力打开那个维度的大门。”

　　说到这里，众人都犯起了难——魔神之乱怎么也能追溯到八百年前，在那之前的典籍都是机密中的机密，所以他们对这些不了解。但逻辑神都觉得麻烦的东西，肯定有它的恐怖之处。

　　“还在我们不必太过担心，最优秀的人已经去勘测那个遗迹了。”

　　“敢问陛下，是何人？”

　　阿伏洛加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她抱着达摩克里斯之剑，眉毛渐渐往上飘，眼神迷离，嘴角上扬。能让这位铁血女帝露出这样花痴的表情，恐怕只有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