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会有明天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户，库鲁雪满面春光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被子外的冷风倒灌到里面，让躺在旁边的灵骁打了个哆嗦。

　　“早上吃点什么？”

　　“老样子吧……”灵骁迷迷糊糊地答道，“我再睡会儿。”

　　库鲁雪轻笑了一声，但这笑声在灵骁听来却异常“刺耳”。他皱了皱眉，把头缩进被子里。见灵骁如此，库鲁雪伸手拍了拍灵骁的脑袋：“我内衣呢？”

　　“我待会再给你拿，你先套着我的衣服吧。”

　　灵骁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于是库鲁雪走到衣架前将灵骁的那件紫袍取下，套在身上，对着落地镜欣赏一下之后就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库鲁雪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灵骁，没鸡蛋啊。”

　　“……”

　　“没鸡蛋啊——”

　　“……！！”

　　灵骁咬着牙，一脸不情愿地掀开被子。只感觉浑身酸痛，随便套了条裤子和外套就下了楼。灵骁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扶着楼梯把手，倒吸一口凉气：“嘶……想我堂堂斯尔坦治安官，怎么会如此被动……”

　　“我就说你能起来。”库鲁雪转了转手里的小锅铲，“煎蛋马上就好，你先坐在那里吧。”

　　灵骁落座，一手撑着脑袋，接着打盹。直到库鲁雪把早餐端来，这才睁开眼。刚一睁眼，灵骁就惊了一下：库鲁雪披散着粉色长发，光是早上的素颜就比窗外的晨曦更加精致迷人。金瞳璀璨，只是那张完美的面庞带有一丝清冷，让灵骁不自觉愣神。她身上治安官紫袍是为灵骁量身定制，如果是灵骁穿来，能将其撑起，颇具威严。而上了库鲁雪的身，倒显得有些松垮，唯有胸口处……

　　“怎么了？”库鲁雪把自己的那一份早餐摆好。

　　灵骁摇摇头：“没事。”

　　看着灵骁喝上一口热牛奶，库鲁雪清冷的面庞突然浮现出温暖的笑意：“早上喝一口热牛奶，感觉怎么样？”

　　“舒服。”灵骁笑着将煎蛋夹在两片烤面包中间。

　　库鲁雪学着灵骁的吃法：“比喝酒健康。”

　　灵骁有些汗颜。过去的几天，灵骁早上都会喝一小杯冰镇的酒。贝内特来了之后，几乎一直都在批评灵骁的这个恶习，灵骁却解释说只是为了提神。

　　如此说来，自己的生活其实一直被库鲁雪看在眼里。

　　早餐已毕，库鲁雪并没有着急收拾餐盘：“亲爱的，我们回家吧，回东大陆的家。”

　　灵骁抬眼看向库鲁雪，随后苦涩地笑起来。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库鲁雪一只手搭在胸口，“你这么累，不值得。”

　　灵骁神情一变，此刻好像又变回那个枯槁的病人，靠在椅背上：“我啊……就是喜欢乱管闲事。”

　　库鲁雪很心疼这个状态的灵骁：“自从你成为了治安官，斯尔坦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混乱了不是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

　　灵骁摇头：“没有人悔过，他们只是害怕成为下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刺客罢了。你应该偷偷看了，我和那些家族的主人谈条件的那晚。我当时如果没带那把剑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库鲁雪低着头：“你压不了他们一辈子。”

　　“那些只是老家伙，土埋半截的死人而已。”灵骁轻轻拍着腿，“他们的罪孽已经累积了太多，并且还在时刻影响着后代，我没有办法去惩罚，更没有资格去饶恕。但年轻的人不一样，他们还值得被给予赎罪的机会。所以我会同意让克虏伯活下去，愿意和安东尼做朋友。还有孩子们，比如那个即便是半精灵也不会靠着力量反过来欺辱霸凌者的小黑炭……我当然不认同他选择默默忍受，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人为善的一点光明，他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而已。”

　　说到这里，灵骁微笑着看向库鲁雪：“我希望你对这个世界满意一点，不要太过失望。”

　　库鲁雪过去搂住灵骁的脑袋：“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灵骁靠在库鲁雪身上，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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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地下演武场内，安东尼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双拳血肉模糊。旁边是一块黑曜石，污血斑斑。

　　欧文斯拄着一根拐杖走来——从遗迹回来之后，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并无伤残的他，莫名其妙拄起了拐。

　　“老师，对不起。”安东尼昂着头看向欧文斯，“是我把计划告诉了灵骁，您想怎样处置我都可以……这件事我终于说了出来，我感觉很畅快。”

　　“处置？处置谁？我自己吗？”

　　欧文斯表情闲适，完全没有得罪了治安官的紧张。

　　“作为治安官的灵骁，眦睚必报……”

　　“那是好事啊。”欧文斯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我第一次见灵骁，觉得他是一个自大的年轻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灵骁·卡斯特，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优秀到让我觉得明天的方块大陆会更加光明。”

　　安东尼默默地听着欧文斯评价灵骁。

　　“西普收了一个好学生。”欧文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如果当年有灵骁这样的人坐镇斯尔坦，那件事就不会这样草草结束了。”

　　数年前，发生过一件震惊整个王国的大事。在门捷列夫王国一处货物转运仓库，东大陆的商人与西大陆的工人发生争执，最终造成了港口十几名工人的死亡。

　　由于商人是贵族出身，当时坐镇门捷列夫王国的王室成员为了讨好诺奇王国，居然没有任何追责，判定工人为“意外死亡”，还下令关停了那处仓库。

　　而安东尼的爷爷，就是“意外死亡”的工人之一。

　　安东尼咧了咧嘴，还是没说话。

　　“安东尼，其实我很欣慰。”欧文斯慈祥地看着安东尼，“不仅是灵骁这样的人。从你身上，我更能看到斯尔坦，乃至西大陆光辉的明天。”

　　“您想说什么？”

　　“我错了。”欧文斯低着头，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件事是我做错了，而你做对了。当灵骁再次出现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老了，老到看不清什么是正确了。所幸还有你，帮我留住了最后一点尊严。”

　　欧文斯的身姿不再像之前那样笔挺，倒更像是个老人了：“安东尼，谢谢你。”

　　“老师，您真的老了。”安东尼站起身来，此刻两人简单地对视，欧文斯作为长辈，似乎在竭力寻找安东尼成长的痕迹。安东尼则像是一个接受检阅的士兵，气氛突然之间严肃了起来。

　　“安东尼，你确实长大了。”

　　回想起几年前，那个在PVP大赛落败后，内心充满不甘的人类种·亚人少年，此刻的安东尼面如平湖，唯有双眼燃烧着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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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虏伯依旧难改烟瘾，连续几日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两眼布满血丝。自布朗家族清扫内部人员后，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不过克虏伯还是寝食难安。倒不是怕什么家族鬼魂的报应，而是越努力，便愈发觉得自己的罪、家族的罪难以洗刷。

　　布朗家族起了个“好头”，其余家族纷纷配合治安官清扫罪人。如今甚至还有人逃窜在外，被治安官重金悬赏。除去被彻底搞垮的布朗家族，最惨的莫过于德瑞克家族，那晚的中年男子家主，作为斯尔坦地下势力名义上的领袖，被治安官亲手当众处刑。家族也是树倒猢狲散，最后所有的家族被那位治安官重组成了一个“斯尔坦商人公会”。

　　要命的是，治安官依旧在利用这些家族的人脉渠道搞钱。黑色产业之中，治安官明令禁止了奴隶贸易和军火倒卖，其他的基本上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克雷特从门外探头进来：“哥，外面来了个男的说和你认识，要见吗？”

　　“见。”

　　克虏伯掐灭了烟，走出办公室。

　　来到客厅，拜访者是一个魁梧的汉子。他穿着一件明显小了一码的正装，似乎随时会被一身肌肉撑破。克虏伯印象中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朋友。

　　“布朗先生，您好您好。”汉子爽朗大笑，“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

　　克虏伯皱了皱眉：“客人看着有些面生，请问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来自巴斯特沙漠。”汉子说话很直接，“听闻阁下和治安官素来有过节，所以想和您一起干掉治安官！”

　　“客人远道而来，还恕我招待不周。”克虏伯还没坐下多久就起身，“不送了。”

　　“诶！布朗家主，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汉子诚恳地看着克虏伯，让克虏伯一阵恶心。

　　“既然这样，那就可别怪我了。”汉子咧嘴笑笑，突然全身发力，将衣服爆开，露出衣服下岩石般的肌肉。克虏伯完全是出于本能地侧身跳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汉子快如闪电地一记刺拳！

　　那汉子一拳轰碎墙壁，随手甩甩手：“和人聊天果然不是我的强项，还得动手啊！”

　　这时，外面院中出现十几道人影，个个手持弯刀砍刀。看武器，大概都是沙漠来客。

　　就在克虏伯分心时，卡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头也没回，抽出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外面交给我。”

　　“哐——！”大门猛地关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