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国王厅

　　他们的脚步声淹没在熔岩低吟中。半融化的岩石咕噜噜流淌覆盖了大厅外的空间，靠得越近，光芒越灼目，史蒂夫移开目光，打量这方巨大的头骨。猪人们有独特的美学观点，竟找来一头巨人的骨骸加工成工艺品，还引以为豪地摆放在国王厅中。具体有何功用他毫无头绪。他瞅瞅毕灵，少女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王座。”她说。 　　离头骨阴森的尖牙约莫五米时，亨利伸出蹄子挡在他们面前，哼唧叫了两下。仿佛他们在接近某种野兽，需要时刻保持安全距离。毕灵怀疑地瞟了眼史蒂夫，熔岩照耀下，她竟有了曼茵的红头发。 　　他看得出神，一声低沉的闷响敲醒了他，紧接着站立的地面开始颤动。头骨被看不见的力量扭动，某史蒂夫盯着其发光的空洞眼眶，在那一瞬间，头骨宛若活物，目光哀怨而无奈。他出神地与之对视，余光里却又多出一只眼睛。 　　又一只，又一双。又一张空洞的面。他以为头骨转回来了，他连感觉怪异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就盖住了他。 　　“老天。”毕灵惊呼。 　　猪人的审美果然不一般。这是史蒂夫的第一个念头。它们的国王端坐在巨人头骨鼻子处的凹陷里，宝座以打磨光洁的淡黄石砖覆盖，宛如晨曦沙漠的颜色，国王的身躯则是大漠上空的阴影。即便以猪人的标准讲，它也称得上体格健壮。穿着一身油光岑亮的皮革甲胄，在胸口位置画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自膝盖往下的皮肤裸露着，用白如牛乳的护甲覆盖关键位置。毕灵瞪大眼睛看着它裆部的小山，满脸嫌恶遮不住了。 　　“哼迎。”猪人国王藏在遍生横肉下的小嘴吐出致辞。 　　“你能说话？” 　　“嚯以。”它扶正如患恶性肿瘤的脑袋上歪斜的洁白王冠。“嚯类的哼，嚯能哼一点。” 　　还是猪的嗓门。史蒂夫暗忖，不禁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何好笑。毕灵则翻了个白眼，叉起腰道： 　　“我说，还是找个翻译吧，猪人"嚯王"”她刻意模仿它的口音。亨利听出背后的讽刺，慌忙哼唧，舞动蹄子，警告他们放尊重些。 　　“麽关系。”国王罢摆手。“哼得懂嚯的哼吗？” 　　“连蒙带猜的话，可以。”毕灵嘲弄地回答。 　　“那就哼。”国王咧嘴而笑，露出两颗粗壮的獠牙。史蒂夫本能向后一缩。“哦，哼抱歉。”它笑呵呵地解释。“嚯的牙口好。” 　　“我说，咱们谈正事好不好？我还要赶路。”毕灵不耐烦地整理白羽长袍。 　　“嚯，嚯。”国王像在笑一样。“嚯们来谈谈凋零哼髅。” 　　猜测它的意思并不难。毕竟事先确定过彼此的目的。困难的是细节问题。猪人国王希望毕灵能帮助它们的军队拿下岩浆海畔的一处堡垒，那儿被凋零骷髅占据，频繁侵扰国都附近的蘑菇农场。史蒂夫刚来下界时目睹的便是双方为争夺传送门周围控制权而爆发的战斗。毕灵没有不同意，但她也不愿随便答应。 　　“我得赶回大卫城。”她强调。“那处堡垒有多远？” 　　“嚯远。” 　　毕灵双手一摊，表示谈无可谈。“嚯远？哼远？我听不懂。请这个叫啥……亨利写下来吧！” 　　国王摇摇头。“哼件事嚯要让文哼官知道。” 　　史蒂夫从它的发音习惯中猜出他大概的意思。“我想他说的是"不远"，毕灵。” 　　“喔，好嘛。”她表情缓和了些。“但我的……但我需要休息，凋零骷髅太多的话，霜……不，我会累的。” 　　猪人们还不知道欧泊石的事，它们以为是毕灵凭借本身的神力召唤暴风雪的。下界生物对其没有半点概念，估计把她当成半神一样的存在了。这也正好解释为何国王如此的耐心，甚至称得上恭敬。 　　“嚯以，嚯以。去休息吧。”国王说：“哼那之前，嚯想知道嚯们达成哼议了麼？” 　　“哼议？老天，你真的得找个翻译，或者写下来。”毕灵转身要走，突然挑起眉毛，察觉哪儿不对似的向两侧墙壁探看，张大了嘴巴。史蒂夫也瞧过去，只看见猪人雕塑的白色基底和红黄相间的墙壁，空无一物反而加重心里的不安。 　　然后，墙面剥离脱落，一头头人形石墩从里分脱出来，举着统一配备的长枪，哼哧哼哧地逼近，它们的面庞隐匿在狰狞古怪的铁盔下。 　　“这是做什么？”毕灵把手伸进长袍里，语速飞快地地问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或任何猪护送我去任何地方。” 　　“哼歉，它们嚯职工作而已。” 　　“那快让它们停下！”她喊：“我警告你。” 　　“嚯然，嚯然。” 　　猪人国王打了个手势，石墩们停下脚步，长枪尖离史蒂夫只有半臂远。他头皮发麻，深刻地意识到这里还是猪人的地盘。 　　毕灵的欧泊石暴露在炎热熏风中，纵使她立时收了回去，史蒂夫还是相信国王看了个一清二楚。 　　“送嚯人们回去。”它命令亨利道：“要哼景最好的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