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行动的开始

　　门开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穿着黑色礼服的紫发少女，艾克认出她是上次登艇时领自己到房间的杏子。

　　少女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些许紧张。

　　“艾克萨斯先生，这是给您泡的红茶。”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房间内部的陈设。

　　艾克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空中飘忽了一会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谢谢。”艾克接过茶杯，正准备道谢，杏子却突然压低嗓音说道：

　　“艾克萨斯先生，我是嗖嗒公会的线人。”

　　艾克愣了一下。

　　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不陌生，毕竟克莱尔从来没有告知自己哪些人是他安排的，玄煦和疾风先前也是这么突然说明自己的身份。他立刻反应过来，示意杏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被克莱尔老师派驻在这里做服务生已经一年多了，飞艇上人多眼杂，能收集到不少情报。”杏子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了楼上有一些动静，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想必这也是您呼叫客舱服务的原因。”

　　“你的身份...”艾克有些犹豫地询问着。

　　虽然基本可以确定，但如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感到有些苦恼——为什么克莱尔总是不提前说明好线人的分布，让他们随机出现出来啊，这样实在是对分辨情报真伪很不利。

　　“相信房间里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杏子用自信的声音说明道。

　　艾克看向身后。

　　“没问题...老师向我们交代过，飞艇上会有一个紫色头发的线人，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好像是叫杏，对吧？”

　　玄煦有些断断续续地说着，艾克这才放下心来。而杏子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从空气中凭空发出的声音而感到惊异，看起来她对这种情况也司空见惯。

　　随即他向杏子解释了刚刚的见闻以及判断，然后开始说明作战计划：

　　“......总而言之，这些人应该是黑灵国的追兵，就是冲着龙蛋来的。而且我可以大胆地猜测，他们并不知道龙蛋在谁手上，顶多知道我的一些特征。我觉得可以先用言灵术边探查边处理潜在的敌人，等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出去进一步调查......”

　　突然响起的广播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男声在喇叭里传开。内容不外是飞艇已经被劫持控制了，现在要排查所有乘客搜身，以及机舱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如果不想死就别反抗之类的云云。

　　“竟然还人类语村民语双语播报，也不是没做过功课嘛......”

　　艾克翻着白眼吐槽道。

　　他一边等着飞艇上的广播平静下来，一边继续让意识在飞艇里游走着。当来到飞艇尾部时，他看见角落的航路研究室里静静地坐着一个熟悉瘦高的身影——轻羽号的舵手兼大副姚雁。

　　“我会先送一封信件出去与轻羽号的大副取得联系。”

　　“你说的是姚副吗？”

　　杏子挑了挑眉问道。

　　艾克点头，“然后再一起商讨具体的作战计划。”

　　少年保持着平日里的冷静，这让在场的众人都微微放下了不安定的心神。很快白色的言灵术光芒微微闪烁，照亮了整个房间。

　　“送出去了，接下来就等他回复。”

　　几人紧张地等待着姚雁的回应，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不过其实也就过了半分钟的样子，一张信笺纸裹挟着咒术特有的光芒出现在书桌上。

　　艾克拿起信简单过目，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姚雁已经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航路研究室还是这里，现在都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中。

　　也不能排除对面也有言灵师，贸然使用对人传送咒术的话，引起的红石能量波动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因此我们打算在这一层最后面的货仓会合。”

　　此时，广播再次响起，劫匪的声音愈发不耐烦，催促着乘客们尽快配合排查。

　　“他们...已经开始要求座舱的所有乘客到甲板上排队接受排查......”

　　艾克眯着眼睛，一边用咒术远远地观察上面两层的情况，一边轻轻说着。

　　少年的眼睛很快睁开，恢复到日常的大小，瞳孔里闪烁着金色的余波。

　　“我觉得，可以先行动起来了。”他的双拳紧握，神色镇定：

　　“杏子，你等会儿先回去继续正常工作。一直待在这里可能会受到怀疑。另外疾风，玄煦，你们在这里保护好温莉、林陆，我先去会会姚雁。”

　　“艾克，我也一起...”

　　温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克打断。

　　“放心温莉，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言罢，艾克便快步踏出了房间，而背后的少女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奇怪，他的背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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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飞艇的另一端，货仓门口的楼梯口处，一瓶高纯度的紫颂果酒在乘务人员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自己悬浮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大头朝上，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了瓶颈。

　　酒瓶朝着站在后门楼梯口处的一个穿着皇室士兵服的骷髅的脑后狠狠砸了下去，玻璃撞上头骨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哗啦一声玻璃瓶碎掉，酒气弥漫，而被砸到的怪物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艾克没什么诚意地反省了一下，随即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从房间到货仓的悬廊上。

　　一个穿着笨重铁质盔甲的僵尸似乎正在悬廊上踱步，环视整个走廊，除了旁边杂物间里锁着的几根晾衣杆，还真是没几个趁手的东西。

　　他默默估量了一下强行破拆了门然后拿出晾衣杆的动静，觉得还是自己过去的好。

　　于是他默默走到门边，向身后的同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推门走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那个僵尸卫兵。

　　“站住，你是飞艇的人吗？我们在搜查一名乘客，需要你协助。”

　　僵尸卫兵缓缓地从腰包里拿出一张字条：“特征是...穿着棕色风衣，金色短发的人类...”

　　他缓缓地把视线从纸上移开，看着艾克接着说道：“...小屁孩。”

　　话音刚落，后槽牙咬合碰撞的清脆声和拳头击打下颚的沉闷声接连响起。下一秒，僵尸卫兵一个头朝天仰，僵直地倒下去。

　　“可恶。”

　　金发的矮个子少年咬牙切齿地嘟囔着，不悦地一脚踢开瘫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僵尸，弯腰抽走他手上的字条，然后缓缓地沿着悬廊向飞艇后方走去：

　　“是按照棕色风衣这个特征来找的吗？......那现在保持这身装束可能更合适一点。”

　　由于艾克最爱的那件深棕色羊毛大衣还没干透，他的身上现在穿着的是两年前见习言灵师考试通过时发放的白色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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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我们又见面了。”昏暗的货舱中，复杂的货物味道夹杂着熟悉有力的男中音扑面而来。

　　“你怎么看？”

　　乘着从顶棚的开口斜切而入的日光，他看到角落里正立着皮肤黝黑的西林卡尔中年男人——正是轻羽号的大副姚雁。后者不动声色地缓缓点燃了一根雪茄，雾气立刻在狭小的货舱里蔓延开来，艾克拱手简单行了个礼。

　　“先阻止劫持了气舱控制室的那两个骷髅，然后...把剩下的敌人一个个解决掉。”

　　艾克边说边整理白袍领口的铜扣，露出内衬的暗绿色锁甲。

　　“我的意思是，他们是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姚雁突然俯身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住少年的身形，他的眉间带着好奇。

　　“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只能后面再细说，我只能说他们是冲我来的。”

　　“哦？”

　　男人蹙着眉头故意停顿，看起来若有所思。

　　“怎么？”

　　“那你就不怕，我会把你交给他们？”

　　听到这话，艾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戒备，周遭的空气似乎骤然凝滞。

　　“呵呵呵，我就开个玩笑。”姚雁举起双手后退两步，长袍与身后钢架剐蹭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们轻羽号绝不会背叛任何一位乘客，既然你选择了我们，那我们就有义务把你安全地护送到目的地。”

　　艾克垂下眼帘。当他再次抬头时，姚雁已经走到货舱门前，逆光的身影宛如一座铁塔。“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小朋友，会不会有点太大张旗鼓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大副低笑时的喉结在阴影中滚动。

　　“可恶啊，不许说我小！”艾克箭步上前拽住中年男人的衣摆，后者连忙举手求饶。

　　“饶了我吧，你不小你是个大孩子，总行了吧......”

　　姚雁立刻求饶似地摆着手，转身时顺势把宽厚手掌按在少年头顶。他刚刚开始用力，就被后者一个激灵闪开。

　　“哼，跟我来。”

　　艾克没有再理会姚雁，转身走出货舱，上了阶梯。姚雁连忙跟上，两人来到了座舱层，刚好撞见之前被酒瓶砸晕的骷髅卫兵正扶着墙摇摇晃晃起身。他颧骨的裂缝里正渗出蓝色的魂火，空洞的眼窝对准了艾克：

　　“白色浮空臭鸡蛋...嗝~万岁万岁万万岁......”

　　艾克翻了个白眼，立刻操控着另一瓶酒从餐车里被飞出来，“哐当”一声再次狠狠地砸在骷髅的后脑勺上。

　　酒水和碎玻璃在空中炸开，气味间杂着声音回荡在整个楼梯间。

　　“这一下应该是彻底晕过去了。”艾克撇撇嘴。

　　然而这次，姚雁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诶，你的术语...什么时候写好的？”

　　“术语？什么术语？”

　　艾克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问了一句。

　　“噢。”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接着说道：“...出于某些原因，我可以直接施展言灵术。”

　　因为没什么可隐瞒的，当然也没有办法隐瞒，艾克直接向姚雁承认了这件事。

　　对于没有不了解言灵术的人，他们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然而但凡是稍微懂行的人都应该知道，言灵师必须先把咒语准确无误地念出来，抑或是清楚地写在什么地方，然后才能发动——而艾克因为曾经暴露在「时之隙」之中，从而无需实体化咒术就可以操纵言灵力量。

　　“难道说是无实体施咒，那...那你是...上域人？”

　　听到这话，姚雁立刻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艾克，说这个词的时候，他青灰色的眼睛里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上域人？那是什么？”

　　艾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的脸上笼罩着困惑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