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少女

　　陆倾天身形轻盈，飞奔在草原上。羊角之力彻底改变了陆倾天，他此时感觉自己骨骼肌肉是如此轻盈，又坚实并充满爆发力。即便自己全速冲刺，呼吸的时候仍然没有痛苦的感觉。仅凭双脚，陆倾天就比原先自己骑马还要快。

　　他试着空挥一拳，力透逆风。手臂的肌肉紧紧包裹着关节，完全没有诸如关节脱臼的负面感受。

　　掌握如此神力的陆倾天此刻耳畔满是亲人的痛哭哀嚎，但经历了瀑流之下的拔骨抽筋之痛，他的心性此刻无比平和，就连灭村之仇都无法影响他思考。

　　通过刚才的一拳，他掂清了自己此刻的实力。如果对上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自己仍然没有取胜的机会。如此，他只能寻找合适的机会。可眼下怪物部队只是暂时安营，复仇刻不容缓。

　　他一个人做不到尽善尽美，只能寻求帮助。

　　到达红石港的时间比陆倾天想的还要早，此时的红石港因为军队驻扎所以紧闭城门。他不用任何工具，只需要手脚并用便攀上了垂直于地的城墙。翻上墙头的他落地无声无息，巡逻的守卫并没有发现他。他就像一只矫健的黑猫，迅速跃下城头，隐于黑暗。

　　倒不是陆倾天有什么潜行技巧，而是羊角极大强化了他的身体。不需要刻意去训练，他便能达到近乎完美的潜行状态。

　　他目标明确，穿过了数条小巷。

　　……

　　塔尔希宅邸。

　　即便已经夜深，大堂仍亮着灯火。一个西装革履的管家笔直站在主座前，座位上的老人正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艾维斯老爷，给城外军队准备好的物资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请您最后清点一下账单，是否有什么改进的地方。”管家恭恭敬敬将手里的账单交给了艾维斯。

　　在灯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看到这位艾维斯老爷有着一头红棕色头发。尽管时间早已染白了部分年轻时的红芒，但也添了一股朴实深厚。

　　他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单片眼镜，就着桌上的灯光，眯着眼，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将脸上的斑点藏在褶皱里。艾维斯就这样细细检查账单，管家在原地笔挺站立，不发出一丝声响。

　　“嗯，就这样吧。”艾维斯放下眼镜，将账单交给管家，“咱们不要和这种滥杀的队伍有过多的纠葛，HIM元首托付的事情照做就行。”

　　“是，老爷。”管家将账单收进口袋后离开。

　　艾维斯轻轻叹息。提起HIM这个名字，眼前的一切好像回到了早些年在偏远地区做生意时，Notch与HIM两人在一位老朋友的照料下从未发生过如此激烈的争端。

　　那个白发粉眸的女孩总会揪住两个少年的衣领，告诫他们千万要和谐相处。

　　“一切总是会变的，无论是人还是神。”

　　艾维斯灭了灯，走向自己的卧房了。

　　就在府邸后院的一栋小楼上，克莉丝汀穿着一身洁白的睡衣，趴在窗前眺望红石港。最近从远方驶来的船只越来越少，城外的士兵越来越多。

　　凉风吹来，克莉丝汀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她想起那位只见过两次面的古怪少年，爱德华·凯勒。

　　当初她只是想去买份报纸，就刚刚好遇见了有些窘迫的他。出于善意，她选择帮爱德华一把。但他是个有尊严的小伙，不愿意白白接受别人的善意。这让克莉丝汀对他来了兴趣，才骑上了他的马。

　　他和她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的父亲艾维斯老来得女，虽然在红石港没有那么出名，但方块大陆赫赫有名的商人协会便是艾维斯在背后推动而做大的。所以从小到大，她所接触到的人大多喜欢白捡便宜。爱德华的出现，让克莉丝汀见识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或许是缘分使然，两人碰巧在港口再见，那老实本分的乡下青年就提出要请她吃饭。这种质朴善良的品格和那杯苹果冰茶一样，都让克莉丝汀印象深刻。

　　“爱德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只可惜，从那天后她就再没见过爱德华了。

　　她离开窗台，走到床边，打算将红石灯关上就睡觉了。就在灯灭的那一刻，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克莉丝汀瞳孔一缩，因为那月光赫然投射下一个人影，就在窗台上！

　　克莉丝汀立刻抽出枕头下的短刀，转身对准窗台。

　　“克莉丝汀，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位新朋友——爱德华·凯勒，现在的陆倾天。只听“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短刀丢在了地上。克莉丝汀难掩心中的兴奋与惊讶，跑了过去：“爱德华？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她和眼前的朋友打完招呼，他就跪倒在克莉丝汀身前。克莉丝汀慌了神，连忙扶陆倾天起来：“怎么回事？”

　　“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好了……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陆倾天从自己接到老杰克的任务开始，向克莉丝汀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在陆倾天讲述的过程中，她才发现原先那个青年的容貌似乎变得更加秀气了些。

　　她扶起陆倾天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躯体变得更加坚实，恐怕这就是他能翻进自己窗台的原因。

　　在听到陆倾天说为了获得力量而忍受的痛苦之后，克莉丝汀只觉得心里一疼。原先那个眼里有光的质朴青年，此刻眼神却无比平静，好像突然成熟了许多。

　　克莉丝汀虽然年龄不大，但她却懂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的成长往往会伴随一些痛苦。很显然，陆倾天所经历的痛苦比常人更甚。

　　“我该怎么帮你？”克莉丝汀柔和地问道。

　　陆倾天低下头的那一刻，克莉丝汀觉得他还是原来的那个爱德华。可当他抬头看向她时，那副神情却是有些陌生。倒不是那种杀气凛凛的样子，而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

　　“你有没有听说我遇害的那天，是哪支队伍出去扫荡？”陆倾天诚恳地问道。

　　“爱……”克莉丝汀突然止住，这又才开口，“陆倾天……我知道是哪支队伍。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想劝你不要去报仇。”

　　“为什么？”陆倾天看着克莉丝汀，眼底生出一丝波澜。

　　克莉丝汀给陆倾天倒了杯水，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而她自己则坐在床边，正对着陆倾天：“那是城外怪物军团中的重步兵队。据我所知，当时他们误以为你们是前总统的队伍，于是才出发剿灭。那是军营中实力最强大的小队，即便是现在的你，可能也没有多少胜算。”

　　“知道这些就够了。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会还的。”陆倾天站起身，就要从窗台翻出去。

　　克莉丝汀一皱眉，迅速跑过去抓住了陆倾天的手腕：“你不能去！真的会死的！”

　　“这个仇我如果不报，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陆倾天转过身看向克莉丝汀，原来他知道自己十死无生，此刻已然噙着泪。但他还是用祈求的语气劝说克莉丝汀：“求求你了，让我去吧……真的，我可能再也没机会离仇人这么近了。万一他们明天就要被调走呢？万一他们以为别的什么原因死了，我就永远无法报仇了……”

　　说到后面，陆倾天的语气已经从祈求变成哀求，眼泪也止不住涌了出来。即便那只羊角的力量强化了他的心境，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的青年，在最该无忧的时候背上了如此沉重的仇恨。面对现在唯一会温柔对待自己的克莉丝汀，他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克莉丝汀拿起手帕擦着陆倾天的眼泪，看着他的模样，克莉丝汀问道：“你想报仇，那么你觉醒了异能吗？”

　　被这么一问，陆倾天愣了神。他了解过关于异能者的事情，但他没能在融合羊角之力的时候觉醒异能。

　　“军中绝不乏异能者。以你的力量不仅无法报仇，反而只会白白送死，对不起那位救了你命的先生！”克莉丝汀知道陆倾天复仇心切，但她仍然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而陆倾天确实听进了克莉丝汀的话。他从小到大没有真正见识过异能者，所以也无法理解异能者的强大。

　　“我可以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克莉丝汀一只手贴在陆倾天的脸上，感受着他渐渐平息下来的情绪，另一只手却还在抓着他的手腕，担心他会冲出窗户，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几刻喘息之后，陆倾天重重地吐了口气：“我相信你。我已经没有别的依靠了。”

　　于是她把陆倾天拉到桌边，给他分析起现在的情况：“现在的怪物军团之所以驻扎在城外，正是在等候补给物资才能继续行军。只需要想办法让这批物资供不上去，就能延后怪物军团离开的时间，这样才能找到更多机会！”

　　“那我应该怎么做？”陆倾天看着桌上的红石港地图问道。

　　“不瞒你说，负责给军队筹集物资的人正是我的父亲。”克莉丝汀把手搭在陆倾天的肩膀上，“只要你一把火给物资烧了，我再以朋友的名义将你接到我家里，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行动，好吗？”

　　“这会给你父亲添不小的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大不了多赔点东西就是了。”克莉丝汀拍了拍陆倾天的肩膀，“就这么办吧！”

　　陆倾天立刻喜笑颜开：“谢谢你，克莉丝汀！”

　　因为太过高兴，陆倾天直接站起来抱住了克莉丝汀。此时的她只穿着一件睡裙，让她很不好意思。但是陆倾天没有察觉，兴奋地对她说道：“我现在就去港口，给东西全烧了！”

　　没等克莉丝汀开口，陆倾天就闪身飞出了窗台。这时克莉丝汀追了上去，压着嗓子朝陆倾天喊：“二号港口！二号！”

　　“知道了！”陆倾天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就消失在了楼下。

　　“这个家伙，身手还怪好，嗖的一下就从窗户飞出去。这要是踢到人身上，那还得了。”克莉丝汀心里这么想，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