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米勒寒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试图从报废的弩箭中找出任何有价值的部件，这些玩意以后用来修补武器也是有价值的，能省下好一笔钱。

　　龙似乎对这类手工活还挺有兴趣兴趣，目光随着米勒寒的动作移动。

　　“这些……”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能看看吗？”

　　米勒寒正拧下一个还算完好的弩机卡榫，头也没抬，心思完全沉浸在拆卸中。听到龙的请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随手从旁边放废弃小零件的小堆里拈起两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变形的金属环，朝龙的方向随意一抛。

　　“喏。”

　　动作做出后的一刹那，米勒寒才意识到不对劲——龙是半透明的幽灵状态。

　　果然，那两个金属环穿过龙条件反射而伸出的手，直直地掉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米勒寒被这声音惊动，转头看去。

　　只见龙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半透明的手掌虚握在半空，正低头看着地上滚动的金属环。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的神情：“你看，我说了吧，不许愿的话力量不够，碰不到东西。”

　　米勒寒的视线从地上的零件移到龙伸出的手上——刚才那一瞬间，龙伸手去接的动作非常自然，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你……”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以前也有过主人？你有过，呃，实体？”

　　否则怎么会形成这样的下意识反应？

　　龙怔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他的语气里带着笃定。

　　这个答案让米勒寒有些意外。他看着龙，龙也看着他，灯灵的眼中又闪过那种复杂的情绪，他好像想说什么，米勒寒见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比先前诡异了几分。米勒寒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工作，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心思被刚才的插曲分散了一些。龙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

　　直到米勒寒将旧弩箭上所有能用的零件都拆卸完毕，分门别类放好，并将新买的弩箭检查擦拭了一遍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米勒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看向依旧飘在房间中央的龙，一天的疲惫和接连不断的“惊喜”让他只想尽快休息。

　　“我要睡觉了。”他陈述道，语气平淡，“你……要呆在这里？”

　　龙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他立刻点头：“当然。”

　　虽然灯灵需不需要睡觉是个问题，但……米勒寒扫了一眼自己简陋的房间，指了指唯一的那张床，又指了指冰冷的地面：“这里只有一张床，你得打地铺。”

　　他顿了顿，带着点故意的质疑看向龙半透明的身体：“不过……你这样子，真的能躺下来吗？”

　　龙在空中打了个转，模仿着躺下的姿势，但身体依旧是悬浮状态。

　　“严格来说，不需要。我可以站着睡，或者飘着睡。”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还挺省地方的。”

　　想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或者飘在空中盯着自己睡觉，米勒寒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头皮都有些发麻：“旁边站着个人我睡不着。”

　　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语气坚决。

　　“哦，”龙从善如流，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那我回灯里睡好了。”

　　灯灵指了指桌上那盏金色的神灯。

　　米勒寒：“……”

　　一股无语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所以这家伙明明有更省事、更不打扰人的去处，却偏偏要等到现在才说？看着龙一脸“这很合理”的表情，米勒寒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连吐槽的力气都省了。

　　“随你便。”

　　米勒寒熄了灯，脱下外衣，钻进不算厚实的被子里，背对着桌子躺下。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气流扰动的声音，大概是龙回到了神灯里，房间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米勒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望着斑驳的墙壁，脑海中闪过今天发生的一切——山上诡异的火焰，这个不知底细神秘的灯灵，明天还有一趟未知的西山之行……

　　最后，思绪定格在龙伸手去接零件那一幕，以及那句“你是第一个”。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不想思考了。

　　纷乱的念头缠绕着他，过了许久，他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