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念地狱

　　“你真来这里做帮工了啊？”克莉丝汀看着因为干活搞得灰头土脸的爱德华，与早上那个朴素干净的形象大相径庭，不免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爱德华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都说了要来这里找活干。”

　　“你的马和剑呢？不会都卖掉了吧。”

　　“没有没有，都放在码头那边了。”

　　克莉丝汀歪着身子，绕过爱德华扫了一眼港口再站直身板：“码头的活不好干啊。”

　　“再难也没办法啊。”爱德华摇摇头，随后又看了看克莉丝汀，“没你帮忙，我可能就要饿肚子了。今天帮工赚了一点，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你吃过饭了吗？”

　　克莉丝汀把手搭在小腹上拍了拍，咧嘴笑了笑：“没呢，你要是能请我吃饭就太好了。”

　　真好啊。爱德华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和红石港的其他人不一样，好像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像自己这样的穷酸小子，即便干净的衬衫变得到处是灰，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嫌弃。

　　如果不是因为有事在身，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住在乡下，他真想和克莉丝汀交个朋友。

　　想到这里，爱德华下意识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话刚出口，爱德华顿感不妙。这种冷不丁的发问恐怕会让克莉丝汀厌烦，破坏了点头之交的那种微妙。

　　不过克莉丝汀巧妙地化解了尴尬：“请我吃完这顿饭说不定就是咯。”

　　“啊哈哈。”爱德华尴尬的笑了。

　　克莉丝汀知道爱德华赚的不多，带他找了一个小饭馆。饭馆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一对年轻男女进店，嘴角带笑：“两位吃点什么？”

　　“这……”

　　爱德华四处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所谓的“菜单”。克莉丝汀领他到食材柜前：“过来过来。”

　　等爱德华走上前，克莉丝汀对他说道：“这种馆子没有菜单的，想吃什么食材做的菜你就自己挑，老板会按你点的菜收费的。”

　　“是吗？”爱德华挠挠头，觉得克莉丝汀真是见多识广。

　　克莉丝汀弯腰扫了一眼，转过头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来请你吃饭，你挑自己喜欢吃的就行啦。”爱德华觉得鼻尖有点痒，于是用食指轻轻搓了一下，以为自己很潇洒。

　　看到这样有些喜态的爱德华，克莉丝汀笑道：“那我就自己挑啦。”

　　爱德华点点头，不知道该干什么的他往门外看去，看到有贩卖饮料的摊位：“我去给你买杯喝的吧？”

　　“嗯好，谢谢啦。”

　　爱德华跑出门，来到摊位前。摊位上摆着的饮品琳琅满目，只不过价格让他望而却步。他回头看向店里的克莉丝汀，此时她已经点完了菜，正背对着他坐着。于是爱德华又看向摊位。

　　“老板，比较便宜点的饮料有没有？”

　　“有啊小伙子。”摊主也看到了爱德华和克莉丝汀一起走进的饭店，毕竟她就是那样的女孩，足够美丽到可以让路人留下印象。不过摊主似乎更欣赏辛苦赚钱的爱德华：“我看你是从码头那边来的，去做帮工了？”

　　“是啊，忙了一天赚了点小钱，请人吃顿饭。”爱德华笑道。

　　“这样吧，这摊位上的喝的我就按最便宜的收你钱了，你选一种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啊老板！”

　　爱德华扫视了一眼，相中了又大又红的苹果，光是看着苹果圆润的外表就能知道它汁水十足：“来一杯苹果冰茶吧！”

　　“一杯就够了吗？”

　　老板是在打趣，不过爱德华却变得有些腼腆了。匆匆付完钱，就带着饮料跑了回去。

　　克莉丝汀听到靠近的跑步声，刚一转头就看到爱德华端着冰茶到跟前了。他把饮料放在克莉丝汀手边，然后又坐在了她的对面：“买来了，看着不错。”

　　“只给我买了吗？”克莉丝汀问道。

　　“我不喜欢喝冰的。”爱德华挠挠头。

　　克莉丝汀用吸管吸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果香与茶香立刻充斥口腔，清爽而不甜腻。只是喝了一口，克莉丝汀便两眼放光。

　　这时，老板也出餐了，一盘葱爆里脊和两大碗米饭端上了桌。老板热情招呼：“米饭不够了可以自己去添的，用餐愉快。”

　　“谢谢。”克莉丝汀顺手给碗盘在桌上摆好，招呼爱德华吃饭。

　　城里的饭菜就是不一样，爱德华只是夹了一块肉就下了一大口米饭。他又突然想起克莉丝汀还在面前，动作又矜持了起来。

　　克莉丝汀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爱德华满面微笑。爱德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埋头吃饭。

　　用餐完毕后，克莉丝汀起身，拿起爱德华给她买的苹果茶：“我吃饱啦，家里还有点事，先走咯。”

　　“噢……”爱德华应了一声，于是目送着克莉丝汀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觉得心里有那么几分失落。

　　他也起身了，转头问老板：“老板，这顿饭多少钱啊？”

　　“那姑娘已经付过了，就在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老板笑道，“她说你在码头累了一天了，赚点钱不容易，所以偷偷帮你付了。真是个好女孩啊。”

　　爱德华像被电打了一样，立刻冲出门寻找克莉丝汀的身影。只不过路上人来人往，她已经不见踪影。

　　也许她正在人群里的某个地方看着爱德华，手里还捧着那杯苹果冰茶。

　　“谢谢你了老板，老板再见。”爱德华跟饭馆老板道别，跑回了码头。

　　“年轻真好啊。”老板感叹道。

　　爱德华取回铁剑之后，骑上马就出了城。拖的时间够久了，他必须立刻回去把消息带到。丝毫不敢拖沓，老马也拼尽全力奔跑。爱德华星夜兼程，赶在破晓之前回到了村庄。

　　然而此时的村庄火光冲天，丝毫没有一点夜深人静的迹象。爱德华在村外勒马，观察村内的情况。

　　难道说，官兵已经提前一步来找老杰克了？

　　然而村庄大路上的那群人丝毫没有军队的纪律性，个个身穿皮甲，手拿镐子钉耙之类的东西当武器，挨家挨户地砸门。排除了是军队的可能，那就是一群匪徒流寇。

　　爱德华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骑马跑到铁匠铺附近。匪徒还没找到这里，爱德华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附近一堵比较矮的墙。他踩着马背，双手扒着墙头，一用力便翻了进去。

　　“什么人？！”奥萨手里抓着镐子，迅速带人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爱德华一下子摔到地上，都来不及爬起来：“是我！爱德华！我要见老杰克！”

　　一听到是爱德华回来了，老杰克慌忙从人群中冲出来：“爱德华！你终于回来了，波顿老爷……”

　　“波顿老爷家被灭满门了！谋反！串通前总统Notch！！”爱德华把消息告诉了老杰克。老杰克一瞬之间如坠冰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旁边的人赶忙扶住他，眼里也都是说不出的绝望。

　　“杰克叔，波顿家到底让你打了什么东西？”

　　面对爱德华的质问，失了神的老杰克只是挥手让人打开密室大门。爱德华从墙上摔下来，还没缓过来，一瘸一拐走向密室门口。刚看向密室，他就呆愣在了原地——密室之中，约二十几副制造精良冒着寒光的铁甲立在两侧。密室没有火，只有盔甲绽出的寒光。铁甲佩着精钢铁剑，杀气凛凛，宛若二十几尊魔神。

　　“杰克叔，你谋反？！”爱德华不可置信地喊道。

　　“全没了，全没了……”老杰克没有回答爱德华，只是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为了打这几副铁甲，我把家里的锅融了，定金都花完了……彻底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来不及管老杰克了，爱德华冲到一间屋子里，透过窗户看向自己家的方向。只见那里人影杂乱，火光四射。他担心自己的家人，就要冲出去回家。

　　奥萨一把拉住了爱德华：“现在外面都是匪徒，很危险！你别去！”

　　“放开我！！我家还在那边！”爱德华发了疯一样想挣脱，可惜奥萨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把他卡住。反抗无果，爱德华崩溃大哭：“我家里人怎么办！？放开我！……”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拍门声。

　　“老杰克是吧，听说你最近发了笔横财！赶紧滚出来，借弟兄们几个子儿花花！”匪徒凶狠地拍着大门，随后开始撞击。

　　看着不断被冲击的大门，众人都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涕泗横流的爱德华，此刻内心已经绝望了。白天他还在红石港逛街，刚一回来，家人生死未卜，自己也身陷囹圄。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发了疯似的爬向老杰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杰克叔，铁甲！穿上铁甲跟他们拼了！杀了他们！！”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炸药一样，老杰克只觉得面前的爱德华表情狰狞，眼里透着近乎疯狂的杀意。他一拍脑袋，心一横：“他妈的，都给老子把甲穿上，跟他们拼命！！”

　　门外的匪徒还在砸门。这时，门栓响动了几下，大门中间开了条缝。门口的土匪很高兴，推开门后，手里的柴刀猛地往里劈下。然而随着一道火花溅出，老杰克看了看胸口，只留了一道白痕。他冷笑一声，一剑就把前面匪徒的脑袋砍了下来。

　　铁匠铺里涌出几个带甲的汉子，摧枯拉朽般屠杀着土匪。普通刀枪落在这副铁甲上丝毫不起作用，老杰克带着人赶着几十号土匪杀。

　　老凯勒此刻和自己的大儿子躲在厨房，他心里想着远去未归的小儿子爱德华。如果可以，他希望爱德华不要再回来，就在红石港找个地方营生。无论如何，也比死在这里强。

　　匪徒已经冲进了院子，正在到处打杂。突然，外面传来喊杀声，只听到几声惨叫，随后就是土匪们的哭嚎。

　　老凯勒不敢相信，大儿子鼓起勇气从窗户看向院子，一个穿着铁甲的人正在和一个匪徒搏杀。那人虽然穿着铁甲，但体态依然眼熟。他的剑砍出了几个豁口，卡在了那匪徒的肩膀上。土匪倒地鬼哭狼嚎，而穿铁甲的人随手抄起院子里垒鸡窝用的石砖，一下又一下朝土匪脑袋上砸。直到听不到骨裂声，土匪彻底没了动静，他才停手。

　　“爸！大哥！你们在哪？！”

　　穿铁甲的人喊道。

　　“这声音，是爱德华！爱德华回来了！”凯勒家大儿子兴奋地叫道。老凯勒立刻站起身，看到院子里的爱德华，立马过去抱住了爱德华放声哭了起来：“你可担心死我了！”

　　“爸，你放心。有我在，那群畜牲甭想对咱们家怎么样。”爱德华看向大哥，“哥，你和爸待在家里，我出去还有事。”

　　“别出去了，外面危险啊！”老凯勒喊道。

　　“我回来了，现在危险的是这群畜牲！”爱德华拖着那土匪的尸体走了出去，废了一番力气把剑拔了出来，又朝着有土匪的地方杀过去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老杰克几个人不损丝毫，将几十个土匪赶出了村庄。他们连同伙的尸体都来不及搬，就狼狈逃窜了。

　　老杰克带人把土匪的尸体堆了起来，幸存的村民来到村子中央。只见爱德华身着铁甲，手里还拿着那把残缺不堪的铁剑：“乡亲们，我是爱德华·凯勒。大家都认得我。现在我们的村子已经不安全了：这身铁甲迟早被上面当官的知道，不管是被土匪掠夺还是被想以谋反为由来杀我们的官兵抓住，都是死路一条。我在这里号召村里的年轻人，一起穿上这身盔甲，保护大家去找新的地方扎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村民们将爱德华等六个“铁人”围在中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无奈。经过爱德华的动员，村里的青壮年纷纷踊跃参与保卫工作，很快就组成了一支二十多人的铁甲小队。

　　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村民们都收拾好了家当，开始了举村搬迁。

　　一大群人走了三天，期间也遇到了土匪，不过都被老杰克带领的铁甲队给打退，无一人伤亡。

　　就在众人对未来生活抱有一丝期待的时候，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摧毁了一切。

　　那是本应是个普通的夜晚，迁移的队伍正在前进。突然，数十支火矢射中了车上的粮草。火焰立刻蔓延，一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怪物从暗处冲杀出来。迁移队伍里有战斗力的只有二十几人，眨眼间死伤过半。

　　背着火光，爱德华吃力地与一个僵尸缠斗。那僵尸力大无比，手里拿着两把破甲锤，一锤砸在爱德华的肩头。

　　他的肩膀瞬间散架，紧接着一锤轰在他的胸口。爱德华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部都被这一下给震碎了，无力地瘫倒在路边。

　　“这是红石港官方签下的海捕文书，你村私造铁甲武器，聚众谋反，畏罪潜逃。还有线索表明你们与之前红石港的波顿家有联系，是Notch一派的叛徒。无需押送审判，就地处决！”

　　听着怪物军团中有人如此宣读，爱德华还想反抗。那僵尸见爱德华还有生息，于是抡圆了胳膊，将铁锤重重砸在了爱德华的天灵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