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步的调查

　　马蹄在钟楼广场的石板路上猛地踏停，达茜翻身下马时，裙角被风掀起一角。

　　她扶着马鞍缓了缓，目光先落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尖顶地标性建筑上——那座钟楼的砖石墙爬满了深绿色藤蔓，巨大的表盘嵌在塔顶西侧，玻璃罩反射着晃眼的晨光。只是本该指向辰时的三根指针位置，此刻只剩三个空洞的金属基座。

　　“那个小言灵师...艾克会来调查吗？”

　　达茜掸了掸裙摆的灰尘，抬眼看向从马上跳下的艾琳娜。

　　听到这个名字，艾琳娜正解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脸色沉了沉：“一个时辰前我们喊他来过，用了追踪类的言灵术，结果……”

　　她啧了声，“他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咒术像撞进了浓雾里，连一丝气息都抓不到。按他的说法，神谕之钟的指针要么被彻底销毁，要么……已经不在西米尔城境内了。”

　　“其他的呢？”

　　艾琳娜摆手道：“他还说…除此之外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言灵术都追踪不到丢失的指针，恐怕事情就已经相当复杂了。”

　　达茜挑眉。

　　虽然她不会言灵术，但据说这是一种绝对准确的法术。哪怕是指针被带出十万里之外，也该有微弱的感应。

　　她望向钟楼脚下那圈环绕的建筑群——市政厅、档案馆、治安局总部紧紧挨着，这里是全城守卫最密集的地方，一夜之间将钟针运出城外？

　　听起来确实像是天方夜谭，也难怪那个天才小言灵师束手无策了。

　　跟着艾琳娜走进钟楼底层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云杉松木味。旋转楼梯则是由橡木制成，每级台阶边缘都被磨得光滑。

　　六个警员仍在楼梯口接受调查员的询问，他们的脸色苍白透着疲惫，袖口都沾着潮湿的泥土。其中一个年轻警员正捂着额头低声咳嗽，似乎还没有缓过来，他说晕过去前只闻到一阵刺鼻的气息。

　　“钟体内部的古籍是重点保护对象，”艾琳娜边走边解释，声音压得很低。“传说创世之神芜夜的密文就刻在古籍内页，用的是只有神明能读懂的文字。历届政府都只敢在钟楼下供奉，谁也没想到……”

　　她们顺着楼梯向上攀爬，越靠近顶层，空气越变得浑滞，似乎很少有人来过这里。推开顶层核心机房的木门时，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警员们提到的刺鼻味道，而是像潮湿的荷叶混着红树木独特的气味，带着点涩涩的凉意。达茜顿在门口闭了闭眼，试图从记忆里搜寻匹配的味道。

　　旁边的艾琳娜则伸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按理来说，这个房间只有具备国家级资质的机械师才被允许进入。不过现在为了调查案情，也只能这样随意出入了。”

　　机房内的机械装置已经大体停摆了。数百个铜质齿轮咬合在一起，只有一小部分还保持着半转动的姿态，链条悬在半空，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动力。

　　达茜蹲下身，指尖轻触齿轮表面——没有灰尘，也没有锈蚀，反而沾了层薄薄的蜂蜡。

　　她顺着齿轮组往深处看，发现最内侧的一个齿轮上，缠着几缕极细的银色丝线，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最近保养过？”

　　“是的，每个月都会有专门的机械师来保养。这一点经费财政那边可不敢省。”

　　艾琳娜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

　　“去楼顶看看。”

　　爬上最后一阶砂岩质的楼梯，推开通往塔顶的铁门时，风突然灌了进来，吹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楼顶是圆形的平台，向下看去，正中央挂着空荡荡的钟架，铁质的指针基座上还留着三道浅黑色的勒痕。

　　达茜弯下腰仔细查看地面，石板上积着一层均匀的灰尘，旁边还散乱地布着脚印。

　　循着脚印又向塔外踏了几步，她观察到塔尖的斜面上散落着几片暗黑色的粉末，像被碾碎的黑曜石。用指尖捻起一点，触感冰凉，还带着微弱的颗粒感。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是末影人的气息。

　　她望向远处，瓦尔士河像条碧蓝的丝带，从钟楼东侧蜿蜒流过，河面上的晨雾还未散尽。而在对岸的码头方向，几艘货船正准备解缆起航。

　　“这粉末……”

　　达茜捏着指尖的黑色颗粒，墨绿的眼眸微微眯起。

　　“艾琳娜女士，请去查从昨天晚上失窃到现在所有离港的船只。”

　　艾琳娜一愣。

　　“你怀疑钟被从水路被运出城了？”

　　“目前来看，有这种可能。”

　　停顿了两三秒后，达茜给出了这样的回复，同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道空荡荡的指针基座上。

　　“但一切还没有串联起来，艾琳娜女士，请允许我再多调查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