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囚笼

　　治安局的审讯室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挂在天花板中央的铁灯，在它昏黄的光线下，木桌的纹路显得格外清晰。

　　达茜坐在椅子上，手腕上绑着镣铐。她盯着桌面上自己的影子，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里的光线很差，也不知道从被捕到现在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也许有个大半天了——她看着四周冰冷的环境，不免得苦笑了一瞬。

　　平时都是她把犯人送进来的，这下轮到自己也被送到这里了，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门被推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艾琳娜副官。她穿着笔挺的治安官制服，肩上的银章在灯光下闪了闪，身后跟着两个记录员，手里拿着纸和笔，目光严肃地落在达茜身上。

　　“达茜，根据报案和现场证据，你涉嫌与异族勾结，策划盗窃神谕之钟，袭击警员。”

　　艾琳娜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她在达茜对面坐下，指尖依旧是轻轻敲了敲桌面，“现在，如实交代你的同伙还有哪些，以及你们的下一步计划。”

　　达茜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瞳在昏暗里亮了一刻。

　　如果是艾琳娜的话，说不定她能帮忙，但是……记录员在旁边，每一句话都会被记下来，甚至…可能会被完整地传递到加文·格尔那边。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自己在治安局，想必加文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不然只会引火上身。

　　“我没有勾结异族，案发时我和希尔在港口遭遇埋伏，袭击我们的是加文队长安排的僵尸和骷髅——”

　　“注意你的言辞。”

　　旁边的记录员立刻打断她，笔尖在羊皮纸上顿了顿，“加文队长是治安局的功臣，你这是在污蔑他。”

　　艾琳娜抬手制止了记录员，银色的瞳孔下垂，目光落在达茜身上。

　　“现场除了怪物残骸，没有任何指向加文队长的线索，请如实回答问题，说谎只会让调查变得困难。”

　　达茜的指尖在桌下攥紧。

　　“加文当时就在脚手架最上方，之后乘着渔船逃向深海。”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加文队长昨天一整天都在市政厅开会，有无数人可以作证，怎么可能去港口？”

　　“开…开会？”达茜的声音显然变得疑惑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艾琳娜，“他中途没有…离开过吗？”

　　艾琳娜的指尖在桌面轻轻划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什么，随后又恢复了审讯的语气：“没有。我们可以很确定，加文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达布尼斯，并且参加了当天的每场会议。”

　　“怎么会……”

　　达茜噤了声。

　　瓦尔特国的首都达布尼斯距离这里——边陲的西米尔城数千公里，如果加文没有离开会场，那她昨天看到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不……自己的调查绝对没有错。

　　达茜确信。

　　那么他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你以为艾琳娜真的信你？她不过是利用你的能力。”

　　加文·格尔的话在她的耳边再次响起，这让她本就乱成一团的思绪又更加搅在了一起。

　　于是她干脆闭上了嘴。

　　见达茜半晌没有回应，艾琳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制服下摆，“今天的审讯就到这里吧。达令先生，下班前把供词整理好交给我。”

　　“是。”

　　一旁的男性记录员行了个军礼。

　　她转身走向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再从我手下抽调两名守卫，今晚看住这里，明天上午继续审讯。”

　　“等一下。”

　　达茜突然叫住艾琳娜。

　　“希尔…他怎么样了？”

　　艾琳娜回过头，用不含情绪的眼神看着达茜。

　　“暂时活了下来，不过腿应该是保不住了。”

　　“怎么会……”

　　听到这个消息，达茜的嘴唇颤抖起来。艾琳娜背对着达茜摇了摇头，便离开了审讯室。

　　门关上的瞬间，达茜安静地坐在审讯椅上，内心充满了绝望。

　　“或许真的像加文·格尔说的那样，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也说不定呢。”

　　但是……

　　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并开始思考。

　　“艾琳娜抽调手下来看守，难不成是想暗中保护我吗？”

　　而且……

　　她想起了艾琳娜那天对着加文·格尔的名字发出的冷哼声，如果她也早就对加文存在怀疑的话……

　　这让她又再次确信艾琳娜一定会相信她，这一切只是演给敌人看的戏罢了。

　　而现在，无数的可能性在达茜的脑海中交织——而这片黑暗寂静，正是思考的绝佳环境。

＊＊＊＊＊

　　与此同时，西米尔城的街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报童们举着最新的报纸，大声叫卖着：“号外号外！神谕之钟失窃案最新进展！侦探达茜疑似勾结蜘蛛族怪物，盗取圣物！”

　　酒馆里，酒客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看到达茜在深夜和末影人接触，有人说莱安在钟楼附近撒过蜘蛛丝，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身边的邻居是不是“怪物伪装”。城东那家有名的面包店，老板因为眼角有块绿色的胎记，被顾客质疑是“苦力怕同伙”，只能被迫关店。

　　加文站在市政厅的阳台上，看着下方混乱的街道，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他身边的副官戴着深棕色的兜帽，递过来一份报告：“加文大人，达茜还在审讯室，她说了关于你的坏话，但艾琳娜显然不相信，看起来她已经确信了达茜是犯人……莱安那个小子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老凯尔特也已经在监视之下了。”

　　“很好。”

　　加文接过报告，随手扔在地上，他的舌头舔舐着刚刚咬破的嘴唇上的鲜血。

　　“要是市民们知道，他们的侦探朋友其实是拥有爆炸能力的苦力怕，那会怎么样呢……要是她袭击居民区就不好了吧……”

　　旁边的副手听完加文的话，眼里闪烁出光芒。

　　“大人，您真英明，这个消息放出去后，我们的法案肯定能够得到空前的支持！”

　　加文没有回答，他望向远处的钟楼，那里的空洞还没被修补。

　　“等法案通过，王国内所有潜逃的怪物都会被抓住并驱逐出去，到时候，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